第十八章(3 / 3)

老張忙用聽診器在陳文魁胸前聽著,楊金環急切地問老張:“怎麼樣?”老張放下聽診器回答:“心跳略快,沒什麼大問題,需要給他用些鎮靜藥。”

楊金環又不放心地問:“他神誌能不能恢複正常……”老張判斷說:“目前還很難斷定,讓他先睡一晚上,看明天怎麼樣了。”

徐亮見陳文魁像要入睡似的躺在床上喘著粗氣,就讓黃小亞幾個知青先回去,由他和楊金環還有老張留下看著,有事再去喊他們。黃小亞幾個都不想離開,但看折騰到了半夜,陳文魁要睡著的樣子,還有楊金環和徐亮幾個守護著,就放心地回去了。

“咳--多好的小夥子!”老張很有經驗地給陳文魁打了一針鎮靜劑,待他稍平穩又睡了後,歎口氣說:“看來,情緒猛然間過於激動,對腦神經刺傷過重,必須有一個休養生息的過程才能恢複。”“張醫生--”楊金環皺著眉頭問:“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老張,怎麼也得想想辦法呀?”徐亮也急躁地說:“這兩天也怪我,杜主任說開批鬥會,就開了,我事先讓他躲躲好了--批鬥歸批鬥,他還照樣堅持搞研究。我也支持他,這間房子騰出來給他做水稻科學試驗用……”“指導員,”老張說:“當醫生的心情可能比你們還著急。”他瞧瞧陳文魁,“目前從病狀看,必須立即送精神病院抓緊進行專業治療,初發期治療可能會有利些。”

“太可惜了!”楊金環一直坐在陳文魁的邊上,守護著,“沒有別的辦法嗎?”老張已經說過了,她問完後覺得問得實在沒有意義,隻是一種急躁的心情才變得磨磨叨叨。老張還是略加思考地說:“我倒有個想法,但是我不敢說能不能奏效。”

楊金環和徐亮趕緊用期盼的眼光看著老張,追問:“你快說,還有什麼辦法?”“那就是采用心理治療法,”老張來到陳文魁的頭上,低頭看看,說:“也就是說,解鈴還得係鈴人,因為陳文魁的病還是初發,倘若能把黃春雁動員回來,或者是把陳文魁安排在黃春雁身邊護理治療或許有作用……”

徐亮稍有失望地把目光轉向楊金環,“我分析,好像不大可能。”楊金環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抬頭看著老張。老張說:“我也這麼想,黃春雁既然做出這種決定,肯定是經過一番考慮的,但我們不妨先試試。”他說著摸了摸陳文魁的前額,試了試體溫。又繼續說:“我在部隊的時候遇到過這種類似情況,那是一位姑娘的父母巧施辦法讓姑娘與我們部隊一名小夥子解除了婚約,這名小夥子想不通,得了精神病,經首長同意和一番周折,把那位姑娘接到了部隊醫院,後來效果還算不錯……”

“黃春雁這個負心人!”徐亮終於有了話頭,邊向爐子裏加著小木塊,邊抑製不住越積越濃氣憤地說,“我去找她說道說道!”“要去不要帶著氣去,還是給她做工作!”老張接話說:“隻是一種戀愛關係,可以受道德的譴責,又受不了法律和紀律的約束,再說,連戶口都遷走了,可以說和我們沒什麼關係了。”

“叫你這麼一說,還沒轍了呢!”實際上,楊金環一開始,並不相信黃春雁真的能做出這傷天害理的事情來,但看了她的來信,又聽眾人一說,這氣就上來了,“用這樣以欺騙手段換取上學名額,就是不符黨紀國法,應該把她撤回來--我去找她說道說道。”“別逞能了!”徐亮知道楊金環說得出做得出,就忙說:“得了,得了,你別真動那個氣,那是場革委會的大領導批的。”

“當時,這事情連隊都議論紛紛,”老張截住話,對徐亮說:“不是說,你也同意了嗎,不然,她也換不成呀。”徐亮瞧瞧老張,一拍大腿,後悔地說:“我當時是稀裏糊塗,聽到要換指標時腦袋也發炸,因為喜歡陳文魁,想讓他把連隊水稻的事情研究好,保住咱八連這麵學大寨的紅旗呀,一想,換就換吧……”

“都出了奇了!”楊金環變得更激動了,“當時我就有想法,領導上同意的事情,咱老百姓說啥,我念書那陣子,誰考上就是誰,考證上都帶照片的,怪了,推薦就推薦,推薦完了還帶換人的……”她說著瞪了徐亮一眼,“我一說,你就和我吵,再說……再說……誰能想到黃春雁是個沒良心的東西呀!”老張苦笑一聲:“這都是領導的事!”

“這麼說,還得找領導解決去!”楊金環尋思了一會兒,又說:“我明天一早就去找杜主任說說,應該要以場革委會的名義建議把這種道德敗壞的人從學校清除出去,或者是退回來!”“開什麼會!開什麼會!”陳文魁緊閉著眼睛使勁捶腦袋,然後又捂起肚子,“你們都不是東西,小雁子--雁子……”他罵著,又嗚嗚抽泣起來。

“你們在這裏看著一會兒,”楊金環瞧著陳文魁痛苦的樣子,心疼地說:“看樣子,文魁是餓了,我回家給他拿點吃的來。”“好!”徐亮催促著,“快點--最好弄點薑湯。”

楊金環站起來,想走,又返回來,用徐亮的棉大衣給陳文魁蓋上,然後走到門口推推門沒有推動,又雙手使勁一推,隨著門底邊劃走兩堆雪,一陣冷風呼地朝她吹來。

--啊,這麼大的雪,楊金環打了個寒噤,大步走進蒼茫的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