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3 / 3)

“離就離,”徐亮扒著窗台,伸脖兒喊道:“我早就不想受這王八氣了!”楊金環剛要邁步,又停下,對彭大誠和黃春雁說:“你們瞧瞧,他有多混!成心跟你瞎攪和。”

“走,咱不理他,讓他喊去吧!”彭大誠說著抱走衣服包走在前頭,黃春雁抱著被褥拉著楊金環朝隊部走去。來到隊部黃春雁的宿舍,黃春雁把行李往床上一扔:“大姐,大家都敬佩你,可我今天要說,你還不是一個真正叫人敬佩的女性。”

“小雁子,”楊金環見黃春雁也在氣頭上,知道她不會出什麼好聽的話來,就說:“行了,行了。”“什麼行了,行了,”但黃春雁還是說:“你在連隊是個頂呱呱的書記,在社會上是個受人稱讚的好人,可是,在家裏竟讓丈夫欺負到了這個程度,甚至已經達到了忍氣吞聲的地步,這怎麼行?”

彭大誠不好說什麼,就站在一邊瞧著兩人,楊金環倒顯得很平靜:“你說,攤上了這樣的混男人,我還能和他去吵?去離婚?”黃春雁什麼也不顧地說:“問題是他不知道自己在犯混,拿著不是當理說,你得和他鬥!”

“鬥?小雁子,”楊金環也沒了主意,“你說攤上這樣的,怎麼個鬥法吧?”她不等黃春雁回答,又說:“我總是想,我好孬不濟是個支部書記,打打鬧鬧的讓人家笑話呀。”“哎呀,”黃春雁一聽破涕為笑地說:“我看那這樣反倒更讓人家笑話,我說‘鬥’不是說讓你和他硬碰硬地去吵,去幹仗,你要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和他講道理,慢慢地掰扯掰扯。”

“你想得太天真了,”彭大誠覺著有些話不說出來,心裏憋屈,便接話說:“我姐夫心裏一直有一股無名火,對誰都看著不順眼,要想和他理論清楚,可不是個簡單的事。”楊金環也說:“這些年我算品透了,小雁子,你是不知道,掰扯不動,他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你比如說當年那個杜金生,大夥那麼說,他還是認準他的那個理兒,直到杜金生被綁上刑場了,他才認賬杜金生是個非常可惡的家夥!”

“這樣,”黃春雁沉思了一下,氣憤地說:“哪天咱們在一起好好研究研究,看看怎麼樣才能把他教訓過來。”楊金環笑了笑,又停了停:“恐怕很難。”

“難也得‘鬥’,”黃春雁不信邪地說完,瞧著彭大誠說:“要不,你這樣下去,我們都受不了。”彭大誠一樂,開玩笑似的說:“那就看你的了,我是沒著了。”

“哎,”楊金環也沒有辦法,隻好說:“習慣了。”她瞧見彭大誠和黃春雁都不聲不響地看著自己,就岔開話,“咱們也別說這些沒用的,幹磨牙了,還是談正經事吧。”“大姐,”黃春雁還是不解氣地說:“你心可真寬,這麼大事都不往心裏去。”

楊金環笑了兩聲,然後說:“咱們的科研所落成了,過幾天就要剪彩,還得把武解放他們給請回來,場長可說了,這回一定要好好招待招待。”楊金環看看手表,“還不到中午,你們倆先去一趟科研所,看看還有什麼問題沒有,我和寶進商量過了,下午開班子會,研究一下科研所剪彩的事兒,趁著秋收之前咱們把這事辦了。”“行,”彭大誠擔心地問:“那你呢?”

“我在家安排飯。”楊金環說著就要走。“大姐,”黃春雁攔住說:“就和我們一起在小廚上吃吧。”

“你以為我還能吃下去呀--氣都氣飽了。”楊金環走出門時說:“老徐,他……”“哎呀!”黃春雁跟上去拉住楊金環:“餓一頓餓不壞,都是讓你給慣的!”楊金環笑著向前走去,進了隊部把頭一間臨時小廚房。

黃春雁無奈地跟著彭大誠出了隊部,然後朝新蓋的水稻科研所小樓走去。遠遠望去,由武解放捐款建造的科研所兩層小樓,在天高雲淡的秋日裏,猶如一顆明珠顯得格外的醒目。彭大誠心裏不由得一陣激動,說:“武解放真是好樣的,當年可是連做夢也沒想到,他能出息成這樣。”黃春雁沒有說什麼,她的心中又何嚐不是這樣想的呢?

他們來到了小樓麵前,黃春雁讚歎道:“這小樓太漂亮了。”“是啊,”彭大誠說完,然後脫口又說:“春雁,我建議你在這裏當所長了。”

“不行,不行,”黃春雁連連搖頭:“我在這裏幹點具體工作還行,這所長可當不了,還得你當。”

“我?!”彭大誠瞧著黃春雁:“我很快就要回去了--你不能回去了。”他見黃春雁用不解的目光注視著自己,就深沉地說:“看到文魁的病情漸漸好轉,看到你和文魁這樣,我從心裏……高興,你倆結婚吧!”

“彭老師,”黃春雁從心裏不想提這件事,這無疑是在彭大誠流血的心上又灑了一把鹽:“你為什麼要這麼說?”“春雁,”彭大誠坦誠地說:“隻有你倆結了婚,我的心才能踏實下來。”

“彭老師--”黃春雁眼裏噙著淚水,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她向彭大誠走了兩步,彭大誠剛要上前擁抱,刹那間倆人都理智的停住了,黃春雁的眼淚便一串串地掉下來。彭大誠也背轉過身去:“我說的是實話。”

黃春雁點點頭:“我相信,謝謝你。”她也背過身去,然後說:“彭老師,可是現在我和文魁還不能結婚。”“為什麼?”彭大誠迷茫地回頭瞧著黃春雁。

“這--你心裏比我明白,”黃春雁停了停:“雖然文魁的病情好轉了些,但還沒有恢複到常人的心理狀態,如果結了婚,有了後代,很難想象是什麼樣子。再說,文魁並沒有跟我結婚的強烈意識……”

彭大誠似乎明白了些什麼,眼睛一亮,扭頭注視著黃春雁:“那--你打算什麼時候?”黃春雁也轉回身:“坦誠地說,我朦朦朧朧中隻有那麼一點意念,什麼時候並說不清楚,也不是我說了算。”她笑了笑。

“嗐,”彭大誠搖搖頭,像是對自己,又像是對黃春雁說:“那樣的話,感情上也太受折磨了。”黃春雁知道彭大誠對自己還抱有希望,就又流著眼淚說:“彭老師,你--你--你--”她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