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古寺靜渺堪不破(1 / 3)

安隱寺是京城最負盛名的寺廟。寺內主持延彌佛法高深,德高望重,受無數世人敬仰青睞,延彌大師除了深得佛法精髓,琴棋書畫方麵也深有研究,頗有成就,往來間文人雅士,大家善客,青梅煮酒,焚香撫琴。

跨進大雄寶殿,蘇憶雙站在巍巍佛祖前,內心的雜念無不被殿內的祥和氣息洗淨,心懷虔誠地點了一枝香,跪地拜佛。七年前,她就是從這裏離開,如今,她又回到這裏,大佛還是那座大佛,不悲不喜,拈花一笑,靜觀世間浮雲百態。

在延彌大師的禪房前整整衣冠,蘇憶雙敲響門:“大師,蘇三求見。”門內響起一陣輕悠的木魚聲,她輕輕推開門,一陣清新的茶香撲鼻而來。

“大師難道知道我要來,所以已經備好茶點?”

向正在打禪的延彌大師拜了拜,蘇憶雙熟門熟路地撲向茶幾邊上,揀起幾塊精致的點心,往嘴裏塞,嘴裏塞滿點心,說話也含糊不清:“恩……真好次(吃),跟記憶中的一樣,有一股淡淡的擦(茶)香。”

由於吃得太急,蘇憶雙險些被噎住,一杯茶遞了過來,抬頭迎麵對上延彌大師慈悲善目的笑臉,恰似佛祖的拈花一笑,無塵無垢。他目光溫和地看著蘇憶雙,笑道:“三小姐,七年不見,無邪依舊,甚好甚好。”

蘇憶雙用手背抹去嘴邊的點心屑,喝了一大口茶說道:“還說呢,七年前在您這裏第一次見到燕青留,他就費了心機想把我拐走。這些年來我可沒少受那個脾氣古怪老頭的嫌棄刁難,走南闖北,坑蒙拐騙,就差打家劫舍了。”

聽完蘇憶雙的描述,延彌大師撫須大笑,一邊走下坐榻:“燕青留還是那個老樣子,不過他能收你為徒,已經是極大的改變了。”

“說起來,燕老頭有一封信讓我交給您。”蘇憶雙從袖子裏掏出一封信遞過去。

等延彌大師默默讀起信,麵色依然是慈愛笑容,把信放到燭台上點燃,明黃色的火舌吞噬信紙,逐漸將它燒成灰燼。

蘇憶雙擔憂地問道:“大師,出什麼事了嗎?”

搖搖頭,延彌大師說道:“是福是禍,一切自有定數。”

“大師,我能問一個問題嘛?”

“你說。”

“七年前,你算出我命中遇劫,那時我的身體日益虛弱,恰巧遇見師父,他常說我是他的福將,可我覺得恰恰是相反,有了他,才有了如今的我。我的病我自己知道,我早已接受自己還能活幾年,”頓了頓,蘇憶雙目光中閃過一絲哀戚,透過嫋嫋升起的香煙,望向窗上映出的落日,“但我更想知道,那個劫……是什麼嗎?”

“劫,之所以稱之為劫,隻因福禍難測。”

難道還要繼續等嗎?坐以待斃可不是她蘇三的作風!蘇憶雙不甘認命:“遭劫的隻是我那也就罷了,如果連累到爹娘和哥哥們,那我無論如何也要和天命爭抗到底,不論勝算有多大,我都不想坐以待斃。”

“三小姐,難得你有如此孝心,老衲賜你一個字,”延彌大師在紙上寫下一個厚重的字,呈現在蘇憶雙的麵前,“世間萬物自有定數,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切不可與天謀命,你要時刻記住這個字。”

謀?

這是一個謀字。

她確實有過與天謀命的衝動,隻可惜一人之力實在微薄,如天地間一粒縹緲的塵埃,蜉蝣天地,難上加難。慶幸的是,她謀了七年陽壽,活到至今。淡淡揚起微笑,蘇憶雙鞠躬向延彌大師告別:“大師,我懂了。我先告辭了,改日再來拜訪您。”她轉身的一刹那,隱約聽到延彌大師的一聲惋惜的歎氣,模糊不清地聽到他說了一句“你日後會懂”。

蘇憶雙抿抿苦澀的嘴角,跨出門檻後聽到延彌大師叫住她,她停住了腳步,回身嫣然笑問:“大師,還有什麼事嗎?”

“去看看三思吧?”

“他怎麼了?”

三思也是一位故人。

安隱寺她打小就常來玩,那時候經常黏著她爹蘇廣孟來,蘇廣孟與延彌大師談佛談天地談人生,她就四處溜達找人玩,久而久之,跟寺廟裏的和尚混了個遍熟,來安隱寺跟自己地盤似的,關係最要好的就屬寺廟裏的年輕廚子,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