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閉嘴,安靜調顏色。”
“……”
待蘇閑鶴把女子的側顏五官畫出來後,驚鴻一瞥,驚豔了一方世界。那雙靜雪無瑕的鳳眸流露出來的冷清情緒,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蘇閑鶴的話打斷了她的沉思:“拿絳紅來。”
蘇憶雙神情呆呆地回過神,理了理思緒,把顏料給他遞過去。蘇閑鶴用畫筆輕輕蘸了蘸顏料,並不急著繼續畫,而是牢牢盯緊蘇憶雙的臉,微微蹙了蹙眉,盡管眼角有幾絲淺淺的皺紋,始終無法掩蓋他的俊雅風流。
蘇憶雙被他看得奇怪,“二叔,怎麼了?”
蘇閑鶴左手擋在她的嘴前,摸了摸她鼻尖那顆赤紅的朱砂痣,目光愈發深沉。蘇憶雙一臉迷惑,隻得任由她凝視自己。打量的差不多後,蘇閑鶴轉身在美人的眉心點上朱砂,一筆落成,刹那芳華,將畫中女子低首顰眉的姿態勾勒得栩栩如生,顛倒眾生,好似她心頭藏了許許多多沉重的憂愁,鎖在眉間,令人動容。
吐出一口長長的氣,蘇閑鶴淡淡道:“終於完成了皇後的畫。”
“她是皇後?!”蘇憶雙大驚。
“是皇後,不過是先皇後,”似是想起某些往事,蘇閑鶴笑了,呼吸間哈出一團團白氣,霧氣朦朧,笑得有些淒涼,喃喃道,“斯人已去,活人苟且,有些人終其一生,執念不忘。為情所困,心不由身,終是臨水照花,花落成影,何必呢?”
先是一驚,爾後稍稍平複下來,蘇憶雙問,“二叔認識先後?”
“豈止認識,交情甚深。”那些不堪回望的前塵往事,他實在不想多回憶,每每縈繞心頭,輾轉痛楚,去了的人也不會再知曉活人的痛。常去回憶會提醒他已經蒼老,隻有老了的人才會可悲回憶過往。
“那您見過先後的兒子嗎?”
“你說蕭無恙?”蘇閑鶴反問。
“對,五皇子晉王。”
“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隻是好奇而已。
驀地,蘇閑鶴仰頭大笑,笑聲戚長,眼角竟然落下一滴晶瑩的液體,驚得蘇憶雙心頭發顫,她不敢去看麵色死灰的蘇閑鶴,太反常了,記憶裏那最為灑脫不羈的二叔竟然會絕望至此,隻聽到他幽幽吟出一句詩:“回首天涯情歸夢,魂葬黃泉陌人途。恨無人、解聽鳳儀曲,空道久別來無恙。”
窗外,刹那瀟瀟雨下。
***
雲湛亭。
倚靠在柱子上,蘇逸欽接過丹青為他倒的茶,慵懶地抬起桃花眼,“怎麼不在會客廳招待,難道是因為二叔不願意見的那個人在那裏?”
“二少爺說笑了。”
“那人是誰?我認識嗎?”
丹青忽然笑起來,“難怪先生對下人們說二少爺和三小姐一定要小心伺候,尤其二少爺,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二叔既然這麼跟你說了,想必告訴我那個人是誰也無妨。我還從來沒見過二叔躲著不願見一個人,那個人到底什麼來頭?”蘇逸欽劍眉飛鬢,笑容清狂,亭外的楓樹火紅如霞,亦如他的神采,張揚跋扈為誰雄。
丹青神情肅然地從袖子裏掏出一小紙卷,交到蘇逸欽手中。蘇逸欽打開紙張,看到紙上的名字後大為驚訝:“怎麼是他!”
丹青搖頭,表示不知。
竟然會是他!蘇逸欽萬萬沒想到會在雲深苑遇到他,他來找二叔做什麼?這兩個人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關係吧?也太古怪了。
***
燈上夜昏,驟雨初歇,琳琅叮嚀。
雲深苑門前屋簷上掛著一串串叮當作響的鈴鐺,風聲入畫,奏出脆生生的音律,仿佛夜裏酒友造訪,和樂而鳴。
門內,丹青從蘇憶雙出門,“二哥怎麼不等我就自己先走了?這個家夥肯定自己又找到有趣的事情玩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