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走?”不遠處傳來他的呼喚,蘇憶雙晃過神,見他坐在馬上看自己,背後是降臨的暮色,令他此刻的神情看起來有無數道陰影。
“天快黑了,上馬。”他又提醒了一遍。
蘇憶雙垂下眼簾發出笑聲,翻身上馬來到他麵前,打趣道:“我又不是不認識路,你要走就走,幹嘛等我。對了,你怎麼不和你哪位納蘭小姐一起回去?”
“那你怎麼不和閔王一起回去?”
“我和閔王又不熟,隻是無意間碰到而已,我跟他之間的關係怎麼能和你跟納蘭映雪之間的關係相提並論嘛。”
她眯起眼朝天仰起纖細的脖子,隱隱約約露出一段凸出的鎖骨,脆弱蒼白地好像一觸摸就會被捏碎,對著風弋,唇角輕輕一扯,存心在調侃他。
風弋仍舊麵無表情:“她是她,我是我。”
“……”這句話怎麼聽上去那麼便扭,生氣了?
蘇憶雙一笑,這個風麵癱!
黃昏的時候,街上還算熱鬧,許多攤位開始收攤回家,小販幾聲有氣無力的吆喝聲走街串巷,零零散散經過幾個行人。今夜有些寒意,比平常日子冷清些許,因此蘇憶雙和風弋騎馬就顯得比較突兀。
況且能在京城大街上騎馬的人一般都是有身份地位的,百姓們見此紛紛繞道而行,兩人下馬步行,悶悶不做聲地走著氣氛略顯尷尬,蘇憶雙扯扯他的袖子,歪頭笑道:“說說話吧,一直走挺悶的,況且離家還有一段路。”
風弋拂了拂被她弄皺的袖子,眼也不抬:“說什麼?”還未等蘇憶雙一口悶氣咽下去,風弋突然轉過頭看了看她,說:“你和宋扶悠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蘇憶雙裝傻,見風弋顯然不相信自己,隻是一雙洞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自己,看得她隻好繳械投降,承認了與宋扶悠之間的親事。
風弋突然走向她,高大的黑影籠罩在她周身,她感覺到從風弋身上流露出來的一種壓人的氣勢,他迫近自己,冷冷開口道:“你喜歡他?”
“我……”蘇憶雙張了張嘴,竟無言以對。
“這個回答不出來?那我再問你,蘇三,七年前你為什麼離開?”蘇憶雙從未覺得風弋如此刻般咄咄逼人,“蘇憶雙,你從不願意對我坦誠相待,既然如此,我與你之間連朋友關係都不算吧。”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風弋,聽到他發出一聲輕蔑的笑聲,敏捷跨上馬,幾步飛馳影成風,消失在寒風的夜色裏。
“風莫桓,你混蛋!”
蘇憶雙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莫名其妙發這麼大火,說不出來的難過,難過的原因她十分清楚,可她不想向任何人示弱。
她站在路中央,氣得臉色煞白,任行人流水般穿過她身邊。晚膳時,蘇長修遲遲未歸,一家四口圍坐在飯桌旁各懷心思。蘇逸欽從蘇廣孟麵前順了塊香菇塞進嘴裏。
蘇廣孟的筷子一頓,瞧了瞧蘇逸欽,臉色頗有些嚴厲,蘇逸欽一臉滿不在乎嚼著嘴裏的香菇。這次他去夾菜時被蘇廣孟從中攔截,搶了那塊香滑嫩口的香菇,卻是放進了蘇逸欽的碗裏。
蘇逸欽一愣,嘿嘿笑道:“謝謝爹。”
蘇廣孟點了點頭,開口隨意問道:“蘇仲清最近在做什麼?”蘇仲清是蘇閑鶴的本名,離開蘇家後他就給自己取了現在的名字。
蘇逸欽這兩天都在雲深苑,晚上剛回來,連蘇憶雙的婚事還未曾知道,他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整日早出晚歸,在宮裏作畫,先是畫了些風景,後來幾天畫了些人。”他想起一件事來,對蘇憶雙說道:“對了,二叔讓你明天去他那裏。”
“什麼事?”蘇憶雙插話道。
“好像是要帶你進宮幫他忙吧。”
氣氛刹那間僵住,溫黃的燈光下,溫馨的餐桌上隱隱浮動著一絲絲不安寧的氣息。心思細膩的蘇夫人輕輕敲了下碗沿,讓蘇逸欽住嘴,隨後遞給蘇廣孟一個眼色,一邊夾了一塊魚肉放進他的碗裏。
蘇廣孟唯有麵對自己的夫人時才會露出溫柔的笑容,他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背,轉而對蘇逸欽輕斥道:“蘇仲清又在整什麼幺蛾子!老二,以後少跟你二叔混在一起。三兒,明天不許去宮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