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士兵被他這一瞪,心中雖不服氣,卻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了
南疆又稱苗疆,自古以來便是一處化外之地,民風彪悍,曆朝曆代的皇帝都想征服這塊土地,納入治下,但南疆地理環境複雜,道路阻蔽,前朝盛極一時的燮國便是想要開疆擴土,一統天下,大肆出兵征伐南疆。從發動這場戰爭的寧帝駕崩,到為完成先帝未酬壯誌的孝帝,前後打了二十餘年,陷入一場泥濘苦戰,導致國力空虛,民怨沸騰,也為此埋下了亡國之兆。
南疆有諺,流水的皇帝,鐵打的“四姓”,上千年來,真正掌控此地的,一直都是以“四姓”為首的本土勢力。
直到二十三年前,四姓之中“蒼林句氏”與“玄澤吳氏”起了爭端,大打出手,鎮守雲國南方邊界的鎮南王穀亭淵趁機率領兵馬,名為調解雙方矛盾,迅速進駐南疆,形成三方對峙的局麵。
最終三方達成協議,“蒼林句氏”割地五百裏給“玄澤吳氏”。朝廷封“蒼林句氏”當代家主為“欀平候”,並為與雙方建立良好的貿易往來,“蒼林句氏”同意開放驛路,在數個驛道重鎮設立縣衙,名義上正式納入了朝廷的直接管轄範圍。隻是長久以來,四姓勢力根深蒂固,不是建一個衙門,掛一塊牌子,就能順利接手的。縣衙設立後,當地的漢人、苗民實際上形成了各自為政的局麵,比當初更加混亂。
麵帶刀疤的中年守城軍官看著消失在進城人流中的兩人,眼中不由流露出緬懷之色。二十三年前的那一天傍晚,當時他亦是如現在這般在守衛城門,看見從十萬大山采藥歸來的原景仲懷中抱著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兒,也就是現在的原隨遇。
那時的他尚是一個毛頭小子,跟隨“鎮南王”來到此地,最後作為駐軍停駐此地,當地苗民顯然並不歡迎他們,各方勢力傾軋,時常會與之發生衝突,而衝突往往意味著流血,他眼上刀疤便是那時留下來的。
每次衝突過後,那小子的父親原景仲便會帶著醫箱過來為受傷的人止血療傷,包紮傷口,而無論是他們,還是當地苗民,抑或是其他人,對於原景仲而言,似乎都無分別。
轉眼二十三年過去了,他已經老了,就連身上甲胄也留下了歲月侵蝕的斑駁痕跡……
原、柳兩人經過城門,入眼是綿延不斷的店鋪地攤、酒肆茶樓,商賈行人熙熙攘攘,大大小小高低錯落的店鋪旗幡掛得琳琅滿目,叫賣聲此起彼伏,當地苗民的土話、與中土漢人的官話交織成一片。
路上行人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急急忙忙南來北往的過路人,一種是悠遊而行恬靜從容的當地人。
當地人也分兩種,一種身穿青黑繡五彩豔麗服裝的當地苗人,一種要麼是原景仲這種早年為避戰禍遷移至此的定居的漢民,要麼是隨軍而來的雲國士兵家屬。
但凡認識原隨遇的當地人,看見他都不免露出多少吃驚的表情。
原隨遇有多加理會旁人的注視,與柳兆豐並行走過幾條街道,徑直來到一處略顯敗落的平房前,卻見房門已被鐵鎖鎖住。
要知道原隨遇家徒四壁,就是敞開讓人偷,也就米缸內已經見底的的些許大米值得偷了,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根本買不起鐵鎖鎖門。
柳兆豐皺眉道:“今早我還來看過,那時還未有加鎖。”
原隨遇略一思索,已然清楚。屋中雖無甚值錢的物件,但卻有對他重要的物件,不由有些擔心屋內是否已被清空,快步走到門前,揮劍一斬,“鏗”然一聲,鐵鎖應聲而斷,掉落在地。
柳兆豐漠無表情地臉上浮現一抹訝色,不僅驚訝於這口其貌不揚的黑色長劍之利,更驚訝於手無縛雞之力的原隨遇揮劍之穩準,嫻熟流暢,除了那鐵鎖,竟全然不曾觸及旁邊木門半分。
對於身邊這位相熟多年的好友,他竟首感一絲陌生。
原隨遇推門而入。
屋內陳設十分簡陋,僅正中擺有一張陳舊的木桌和兩條長凳,倒是靠牆放置的書架上堆滿了書。
見書都仍在,原隨遇鬆下一口氣,這些書要麼是他父親留下的醫書手記,要麼是他在學塾抄錄回來的聖賢典籍。
自父親離世後,在一個個沉默孤獨的夜晚,隻有這些書中的文字始終陪伴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