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行程又一次被推遲。
清晨,我登上飛龍號渡輪。如果不是機房發生故障,輪船正點起航,我可以貯上中午惟一飛往雲南的航班。當然,故障很快被排除,但這二點點耽驪,卻使我遇見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我走不了了,被滯國於島上。
小鷗喊我。她領著海島派出所張所長,在旅客擁擠的甲板上找到了我,張所長客氣地與我握手,一再說:對不起,耽誤你的事了。我問:想麼了?
他說:辛老師,有一樁要緊的案子,需要你配合我們做調查。我心頭一緊,表麵上十分從容:好吧,我坐下一班船走。我跟著張所長走下舷梯,一個熟悉的身影跳人眼簾:陶薇。
她站立在碼頭上,海風吹亂她的短發,老遠就朝我微笑。她忽麼來了!她已經掌握了我的秘密?乎透不過氣來,太陽穴突突直跳。不可能這從邏輯上說不通。辛遠既然在逃,誰能揭穿我的身份呢?
我沉住氣,對她報以微笑,禮貌而陌生的微笑。我告誠自己:不認識她,我們從未見過麵。
張所長為我們做了介紹,並把辛遙的案子簡單說了說。他要我向陶薇提供哥哥的情況,要真實,盡可能詳細。
他指指身邊一輛吉普車說:走吧,咱們一起去派出所,坐下來慢慢談。陶薇望著我,笑道:辛老師,我能提個要求嗎?
我顯得很腦腴:當然可以。需要什麼,你,你隻管說。
我希望到你家作客。歡迎不歡迎?笑得天真爛漫,表現出一貫的風格。你也別有壓力,咱們隻是隨便聊聊。
我說:當然歡迎。
我也無法不歡迎,盡管她實際上將了我一軍。張所長把我們送到家門口。小鷗有課,不便奉陪,又隨派出所的車走了。我表現得特別纏綿,躍在車窗上叮囑小鷗一定回來吃午飯。在陶薇眼裏,我們是即將結婚的教師小夫妻。我希望加強這種印象。我把陶薇領進院子,在老槐樹樹陰裏坐下,我最擔心的人物出場了一一母親從屋裏出來,坐在門檻上搖蒲扇。她不說話,兩隻深陷的眼睛正對我們,似乎能把所有的細節嗽得一清二楚。
我說:媽,來客人了。我們談工作,要不,你回樓上去?
陶薇截住我的話頭:大媽在這兒坐著沒關係,有些事,我也想問問她老人家。
我與陶薇半年多沒見麵了。她還是老樣子,一耀一笑令我心動。麵對個你曾經愛過的、最為熟悉的女人,卻要裝作陌路人一般,這戲實在難演。
陶薇注視著我,似乎也有心弦顛動的感覺。
我們沉默著,足有兩分鍾之久。這兩分鍾,是我生平最難熬的時光。到芸至怕她嗅到我的體味,從而辨別出我究竟是誰。
太像了簡直跟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陶薇終於說話了,她發出輕輕的収息。
我開始放鬆,問道:哥哥有沒有提起過我?
陶薇搖頭:沒有,從來沒有。她沉思著,又補充道:我們曾經談過戀愛,可他從不談起家庭狀況,沒有提到他有一位雙胞胎兄弟,也沒有提起老母親……可能因為總有一層隔膜,後來,我們分手了。
我真誠地道:可惜。我真為哥哥感到可惜……
更可惜的是,辛遙最終走上犯罪的道路。我這次來,就是調查他的案子,辛老師,你知道嗎了你哥哥在坐莊炒作天堂島股票時,與他人勾結,利用對敲手法,竊取,或者是詐編國家巨額資金。經初步估算,這筆資金達四億元之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