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一縷雲煙(萬更)(2 / 3)

定親王的目光一掃殿中的眾人,最後深邃的望了一眼滿臉玩味的楚歌,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小子居然將黎亭給推了出來,對他的雷霆手段感到十分訝異。

昨日慶陽兵權才交到陳氏手中,今日就推出了黎氏,這樣一來,局勢似乎又回到了原來的狀態。

“皇兄,臣弟讚同右相的說法,黎副將身為朝廷二品武官,手握重兵,他剛剛說的一番話有理有據,自然不是空穴來風!”

其實左右相、定親王等人都是極其通透之人,他們深知宗祠焚毀案的背後肯定另有隱情,這黎亭,不過是楚歌推出來頂罪的一粒棋子。

他們驚訝的不是楚歌找了個替死鬼,而是驚訝這個少年究竟用了什麼法子掌控住了黎氏,讓他心甘情願的站出來攬下所有罪責。

而黎氏,到底有什麼把柄落在楚歌的手中,要知道黎亭頂的這個案子可不是普通的殺人放火案,輕則全家流放邊關,重則滿門盡數伏誅。

這個少年……

看來真的要出手了!

皇帝輕輕‘嗯’了一聲,朝仍雙手環胸倚靠在柱子上一臉似笑非笑的楚歌沉聲道:“歌小子,你全部都調查清楚了麼?”

楚歌緩緩收回視線,打了一個哈欠之後,挑眉望向仍跪立在殿中央的黎亭,戲謔道:“黎副將,看來我皇伯伯對你的期望還是蠻高的嘛,爺都把你給扒拉出來了,他居然還是不信,要不……”

“不……楚世子說笑了!”黎副將見楚歌慵懶開口,身子陡然一驚,臉色也漸漸變得蒼白透明,眸子裏噙著滿滿的灰敗,夾雜著絲絲驚恐與慌亂。

他不怕心思難測的帝王,也不怕陰險狡詐的右相,但對於這個宗室的少年才俊,他是打從心眼裏畏懼。

世人都知定親王府世子楚歌桀驁不馴、張狂霸道、年少風流、離經叛道,性情更是喜怒無常、陰晴不定,誰惹上了他,或者被他盯上,就別想全身而退。

落到了普通對手的手中是死路一條,但是落在了楚歌的手裏他會讓你生不如死。

他的手段陰厲狠絕,為人處世事從不按常規出牌,他的名號在南楚甚至是整個天下那都是如雷貫耳,聽了他的名字聞風喪膽者比比皆是。

這樣一個狂厲張揚的少年,如今自己最大的把柄落在了他的手中,等於被他扼製住了咽喉,一個弄不好就是滿門被誅的下場。

既然這個少年願意在私下裏跟他達成協議,那麼自己在他眼裏還有利用價值,就憑著這份價值,他便相信這個少年會護黎氏一族周全。

思即此,黎亭迅速抬眸,直視台階上端坐的帝王,眸子裏閃過一抹決絕,沉聲道:“皇上,罪臣所說句句屬實,您派人一查便知,罪臣身為北郊守軍統領,肩擔重任,然因罪臣教導督察下屬不力,致使他們惹下滔天巨禍,不但焚毀了皇室宗祠,還動搖了南楚百年根基,這番失職失察可謂是上有愧於朝廷的器重,下有愧於百姓的期望,罪臣不敢為自己巧詞辯解,今入殿上奏請辭,願皇上能夠準其所求,另,罪臣雖有罪,但禍不及家人,還望皇上能網開一麵饒恕罪臣的滿門族親,罪臣感激不盡!”

黎亭一口一個罪臣的自稱,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表明了自己的立場,讓皇帝與一眾朝臣辯無可辯、言無可言。

鄭陽眯眼凝視著一臉正氣凜然、視死如歸的黎亭,眸子裏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轉瞬即逝。

他微微斂眉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隻見他眉頭越皺越緊,一張棱角分明的俊顏慢慢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冷凝與肅然。

良久,他才緩緩抬眸,見大殿裏一室安寂,靜得落針可聞,心情變得更加沉重,微微轉了轉眼眸,他才沉穩不迫、淡定內斂的緩緩踱步走出列隊,朝高位之上的皇帝拱了拱手道:“皇上,黎副將是臣的舊部,經臣一手提拔而上,他的能力臣再清楚不過,不然臣也不會向朝廷舉薦他為帝京北郊守軍統領,將北郊十萬將士盡數交至他的手中,這麼多年來,他處事向來謹慎小心,按理說不應該出現此等玩忽職守之事,這其中的是非曲直還望皇上能夠徹查清楚。”

鄭陽的話鏗鏘有力,如同一粒粒晶瑩剔透的玉珠墜落在地,直直撞入大殿內一眾文武百官的內心。

鄭陽的維護之意如此明顯,眾人又豈會聽不出。

也難怪鄭氏會出口力保黎氏,畢竟人家是他一手提拔上去的,若黎氏一旦倒台,勢必會影響到鄭氏的整體實力。

皇帝冷冷注視著筆直站立在大殿中央的鄭陽,眸子裏滿是風雨欲來的神色,鄭陽此番說法在他預料之中,可他字字說得合情合理,皇帝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做出何等裁決。

楚歌不經意的瞄了一眼對麵的鄭陽,頓時眸若寒星、嗜血冰涼;唇若含丹,猩紅妖嬈。

微風吹拂起他那翩翩衣角,伴著那一頭傾瀉而下的墨發,肆意紛飛,漆黑的眸子裏嵌著一抹嗜血的冷芒,如同冰川之下萬年不化的寒霜,一張俊顏之上籠罩著一層濃濃的肅殺與狂厲,更加襯托出少年一身的孤傲冷絕、陰厲果敢,黑衣墨發、衣決飄飛,將他身上那股獨特的張狂霸道、桀驁難訓展現的淋漓盡致。

整個人看起來陰狠肅穆,如同地獄裏的一株曼陀羅花,渾身散發著一股嗜血的死亡氣息,令人望而生怯,不敢輕易接近。

離得近的人皆紛紛感受到了楚歌身上那股渾然天成的肅殺之氣,身子陡然一驚,渾身冷汗層層,皆是大氣都不敢喘,連連低眸閉氣,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被麵前這個嗜血般陰厲狂傲的少年給惦記上。

這個少年的手段,他們沒有見識過,但、卻是時常在旁人口中聽過。

楚歌冷冷睨視著大殿裏一眾文武百官,從他所站的角度,不需要轉眸便能將整個大殿的情景盡收眼底。

緩緩地,少年嘴角慢慢溢出了一抹淡然璀璨的笑容,微微挑了挑眉梢,眸底深處卻是一片寒涼,輕啟薄唇淡淡道:“威武將軍說這話是何意?難道認為是爺拿著刀子架在黎副將的脖子上,逼迫他如此說的麼?”

楚歌的聲音冰涼徹骨,如同翩然紛飛的片片雪花飄落在川麵上,瞬間就能凝結成冰。

鄭陽眸子倏的一凜。

而那些明白其中貓膩的大臣,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眸子裏皆是濃濃的驚愕與不敢置信,這話……楚歌也能說得出口?

他就不會心虛麼?

明明是他掌控了黎氏的把柄,把刀橫在人家脖子上,命人家妥協於他,他居然能夠如此理直氣壯的質問人家威武將軍。

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混世魔王就是混世魔王、無恥世子就是無恥世子,普天之下,恐怕沒有幾人能夠學到他這個境界,光天化日之下的陰了別人,還好意思反過頭來質問別人。

牛,真是牛,真不愧是在南楚橫行霸道了盡十年的定親王府楚世子。

這普天之下,恐怕也就他有此等顛倒是非黑白的本事。

至於那些仍然不明所以、看不清局勢的大臣,則是麵麵相覷,紛紛感歎定親王府世子的魄力,居然敢公然與鄭氏作對,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鄭陽定定的凝視著仍一臉不以為然、渾身氣定神閑的少年,眸子裏閃過一抹淡淡的欣然與讚賞。

他似乎已經看到了這個少年褪去偽裝之後的風采與光華!

隻是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還能不能看到這個少年如何扭轉這一盤散沙的腐朽皇朝,如何鞏固這動蕩不安的百年基業。

楚歌狂傲陰厲的回望著正打量著自己的鄭陽,勾唇道:“怎麼?威武將軍這是默認了爺的說法?亦或是……另有思量?”

鄭陽微微穩了穩心神,正準備開口之際,隻聽見那黎亭率先開口道:“威武將軍,屬下感謝您這十餘年的提拔與栽培,您對我有知遇之恩,身為堂堂七尺男兒,本應以一腔熱血報答朝廷與百姓,這樣才不負您的期望,然屬下大意使然,導致皇室宗祠盡數傾塌此乃事實,若大將軍還為屬下求情辯護的話,屬下隻會更覺愧疚難當,往事雖然如煙如霧,但終歸無法隨風而逝,望大將軍能夠珍之重之!”

黎亭的話中有話,聰明如鄭陽,又豈會聽不出他話外之意,尤其是聽到黎亭口中那句‘往事雖然如煙如霧,但終歸無法隨風而逝!’時,他的身體猛然一僵,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眸子裏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愧色與痛意,轉瞬即逝!

楚歌一直眯眼凝視著對麵的鄭陽,自然沒有漏過他那一閃而逝的愧疚與懺悔,心底不禁嘲諷一笑,悲劇已經釀成,如今裝出一副高風亮節的無奈模樣給誰看?

難道給那抹早已幻化成煙雲的靈魂看?

亦或是給仍在痛苦裏掙紮的未亡人看?

悲劇已經存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蒼白無力!

他沒經曆過被最在乎、最信任之人的背叛,所以並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一種感受。

但他能預感到如果哪日失去了那抹淡藍色的雲澤,那麼他楚歌……也就等於失去了人生中一抹最絢麗的光彩。

如果哪日他心儀的摯愛、他在乎的親人、他信任的兄弟敢背叛他,那麼、碧落黃泉,他定要拉著所有人給他陪葬。

他楚歌向來不是什麼良善之人,陰厲、果敢、狠絕,他已經在黑暗的漩渦中掙紮了盡十年。

這漫長而又孤寂的十年之中,他百般隱忍、千般算計、萬般謀略,步步為營、隻為整頓朝綱、肅清內亂,他的雙手已經沾滿血腥,當他一隻腳已經踏入地獄之時,那抹藍色身影突然闖入了他的生命,給了他一絲光澤,讓他孤寂落寞的黑暗生涯變得不那麼難熬,那個少女,毅然成了他生命裏最大的救贖。

這一生,他都不會讓任何一個人有傷害到她機會。

包括他自己!

朝綱他要守,女人他也要奪,哪怕她是他這一生都要不起的女人,他也不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