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歸還是不夠堅韌,承受不了破繭成蝶時的那份牽筋扯骨,也學不會那飛蛾撲火般的視死如歸!
楚言微微低歎一聲,緩緩抬手扶住了上官汐微微顫抖的雙肩,穩住了她原本搖搖欲墜的身子,眸子裏神色灰暗複雜!
繁星點點,月光皎潔,可照不暖早已碎裂成片的心!
晚風習習,春意盎然,可吹不散早已鬱結於心的愁!
上官汐靜靜的凝視著麵前那張驚為天人的絕色玉容,原本風殘雲卷的內心隨著空氣裏那乍暖還寒的三春細風而漸漸趨於平靜。
少女緩緩抬手,撫去了擱置在肩頭的兩隻大掌,微微後退兩步,神色已經恢複如常,眸子裏緩緩暈開了一抹淡淡的獨屬於百年望族嫡長女的自信與堅毅!
現在的情況,容不得她如此這般懦弱下去。
上官氏的女兒,既然拿得起,就該放得下。
“殿下,咱們談正事吧!”上官汐微微屈膝,淡淡含笑,一貫的溫婉淡定,隻有她自己知道,在這個月明星稀、朦朧成霧的夜晚,那個滿懷紅塵戀歌的少女已經隨著這漫天的花雨而漸漸消逝!
留下的隻是對家族門庭那守護的一份責任。
楚言緩緩收回了自己僵硬在半空中的手掌,隔著佳人半步開外的距離,靜靜凝視,良久,他才緩緩道:“你們都是通透之人,我心底所謀之人、掌中所取之事想必你們也明了如珠,我倒是佩服上官清,居然敢派你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深閨女子獨自前來赴約,她就不怕我暗下殺手,一掌取你性命麼?”
少年舉止一貫優雅尊貴;語氣一貫淡定自若;神色一貫沉穩內斂,可方圓十丈那肆意飄散著的肅殺之氣卻是足足讓周身的溫度驟然下降!
上官汐含笑與他相對而視,絲毫不受他漸漸灼升而起的冷凝影響,眸色清明一片,眉目間那抹淡淡的憂傷也被她恰到好處的笑容給掩飾成隱!
“殿下的能力臣女自然不會有絲毫質疑,千軍萬馬中如探囊取物,彈指一揮間如行雲流水,想要臣女之命,隻需抬抬手指即可,就是不知臣女若喪命於此,您身側之人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比如……楚雲郡主!”上官汐語氣平靜無波,絲毫不受空氣中那漸漸低沉下去的溫度影響!
楚言淡淡一笑,微微轉身,銀色的月光靜靜的打落在他修長挺拔的身影之上,拉出了一條長長的琉璃光影!
“我要的是姚氏在慶陽的勢力,至於那十萬兵權,算是我壓在你們那兒的一道護身符,至於你們想要的東西,我會命人送至上官錢莊,親自交到你手中!”
上官汐微微一愣,她沒想到楚言會如此直言不諱,甚至如此爽快的承諾了所有,毫不拖泥帶水,心底對他的戒備不禁又上升了幾分!
她能理解為這是退讓麼?亦或是妥協?
不管是哪一種,終歸是暫時穩住了慶陽的局勢。
如今青城情況不明,兄長生命難測,這個夾縫難生的節骨眼之上,楚言肯退一步,自然是再好不過!
當下這種情況,實在不適合與之硬碰硬。
上官汐溫婉一笑,“既然殿下如此慷慨,臣女定會謹慎行事!”
楚言輕輕‘嗯’了一聲,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低低歎了口氣,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上官汐定定的凝視著那抹淡紫色恍如雲霧般的背影,目光灼灼,誓要將這最後一份眷戀深埋心底!
一個對月沉思,一個對影長歎,連綿思緒;無盡光華!
“十萬丈紅塵;千百裏錦繡,終歸抵不過這歲月成空、流年斑駁!”上官汐喃喃細語!
楚言身子微微一僵,轉而無聲輕歎,輕輕道:“歲月不過是指流沙,蒼老了一段年華;埋葬了一場光景,紅塵之事,增之一分太多,減之一分太少,求的不過是那樣一份恰到好處,可乾坤跌宕起伏之際,紅塵萬丈不過生死一瞬,試問又有幾人能夠在漫長相思中掌控住那一份恰到好處?”
上官汐苦澀一笑,十丈軟紅之盡頭不過是萬千魔折之苦難!
雲海蒼茫、清心拂塵,一生的癡戀、半世的追逐,僅僅隻是因為生命裏那永無止盡的執念和虛妄。
恍惚迷離間飄蕩在百裏長街上、十丈短亭內的不過是一縷煙雲般的清輝冷香,可望而不可及!
上官汐微微吐了口濁氣,順著楚言的目光朝斑駁夜空中那彎懸掛著的弘月相望而去,心……似乎已經徹底趨於平靜,飄蕩不起任何的雲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