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 抬頭做人(3 / 3)

不知道那個作家在哪本書裏寫了這麼一句話:為愛而愛是神,為被愛而愛是人。如果何清宇真是老天爺降下凡塵的神仙,那麼自己為了這份感情起碼得做個人吧?如果因為自己的事情牽連了何家,那自己簡直就是禽獸不如了。

晚上的時候何清宇來給習錦覺燉湯,習錦覺仍舊躺在床上思緒亂飛,何清宇以為他病了,過來給他蓋上被子,關心的問:“不舒服?”

“哦,你來了!”經過剛才的思想鬥爭,習錦覺看見何清宇有點不好意思。

何清宇把額頭貼在習錦覺額頭上感覺了幾秒鍾,“不發燒呀,是什麼地方不舒服?”

習錦覺推開何清宇,“我沒事,躺著想問題呢。”剛才想了一圈,要麼借高利貸,要麼被張斂勒索,沒有別的辦法了。習錦覺煩躁的起了床,在客廳裏轉圈。

當時業主鬧事時習錦覺就是這副德行,何清宇知道這次肯定是為了貸款的事情,也沒打擾他,自己去廚房燉湯了。

習錦覺越想越亂,心裏像挽毛線一樣挽出無數個疙瘩,散落在心中萬分難受,他救命一樣的隻能撥通了朱居誠的電話,等聽到朱居誠的聲音時才反應過來這件事不能讓居誠知道,讓他知道等於是把他逼上絕路。習錦覺敷衍了兩句趕緊掛了電話,連居誠這個唯一的知己都沒有了,他不知道還能找誰商量。習錦覺麻木的站著,連手裏的電話掉在了地上都沒有知覺。

“有這麼嚴重嗎?”何清宇走過來撿起地上的手機。

習錦覺沒說話,用手捂著臉,痛苦的呼吸著。

接下來的幾天習錦覺都足不出戶,每天在屋子裏轉圈圈,地板磚都快被他轉出腳印了也沒有可行的辦法被想出來。幾天過後習錦覺的想法起了變化。他開始對自己說:其實騙何清宇為自己做擔保不一定就會牽連她家,一來美景家園的前景非常美好,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升值,租金也能隨著水漲船高。二來就算那個時候還是還不起貸款,自己就去跟錦暉鬧,哪怕是跟習家茂翻了臉,也鬧出點錢把貸款還了,這樣就不會牽連何清宇。

人就是這樣,當你的潛意識決定做某件事情時,你的現實思維就會為你的決定找理由。習錦覺越往這方麵想,就越覺得結果不一定壞。既然是有希望的事情,為什麼不試一試呢?就像當初解決業主的事情,本來以為隻有一半的希望,結果不也挺好嗎?之後習錦覺開始對自己發誓:這絕對是最後一次對不起何清宇,以後一定對她好,保護她愛護她一輩子!

結果習錦覺終於開始構思怎麼騙何清宇上鉤,貸款的事何清宇是知道的,先得讓她了解到自己已經被逼上絕路了,然後拐彎抹角的讓她知道有擔保就可以貸款,而她可以去想辦法。然後就看怎麼引導了,這種事情一定要讓何清宇主動提出來,否則很難成功。

由於最近習錦覺心情不好,每天晚上何清宇都會過來陪他,這天習錦覺部署好了計劃,就等何清宇上鉤。

吃飯的時候何清宇問:“貸款的事情還是沒有辦法?”

習錦覺心裏動了一下,心想我正想怎麼聊起這個話題呢,你就送上門來了,“嗯。”他答。

接下來何清宇沒再繼續問下去,習錦覺有點失望,他緊張的想著怎麼來開這個場,可能因為還是心有愧疚,本來是自己挺擅長的事情,今天就是沒法發揮。

就這麼默默的吃完飯,何清宇突然對習錦覺說:“覺仔,我想跟你說個事情你不要生氣。”

“你先說來聽聽。”習錦覺想先找個話題再往這方麵引要容易些。

“嗯,覺仔!”何清宇嚴肅的說:“不管我做什麼事情,都不是因為認為你懦弱或者沒有能力或者同情你,而是因為我認為我們應該一起麵對遇到的困難。”

“什麼跟什麼?說明白點。”習錦覺沒想到何清宇會冒出這麼些深奧的語言,說得自己腦袋裏都是問號。

“我上網查了一下,我們書城可以為你做擔保來貸款,可是我不是法人,也沒把握能說動我媽,所以我把書城的房產證和土地使用證給偷出來了,你可以拿去抵押貸款。”何清宇一口氣說完話,仍然表情嚴肅的看著習錦覺。

習錦覺睜大眼睛,本來這是自己想要的最終結果,可是沒想到自己還沒有展開行動它就出來了,習錦覺又想起自己最初的想法,想起曾經想為何清宇好好的做一個人,想為她改變自己的自私,可是最終沒能戰勝一己私利。而現在,現在,這算什麼,老天爺對自己的同情?或是嘲諷?或是用最具諷刺性的事件揭開自己虛偽的表皮?習錦覺心裏亂極了,他都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生氣的對何清宇說出了如下的話:“你當我是什麼?靠女人生活的小白臉?我告訴你何清宇,我習錦覺再潦倒,再無能,也不做靠女人錢活下去的窩囊廢!”

“覺仔!”何清宇倒很鎮定,“我就知道你會這麼想,所以我先前都做了說明。”

“你知道什麼?”習錦覺還是火冒三丈,“你根本就是個從來不知生活疾苦的大小姐,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黑暗,因為你命好,生長在這樣的家庭!”

何清宇見習錦覺發了這麼大火,有點後悔自己所做的事情,可憐巴巴的坐在凳子上聽著習錦覺的訓斥。

習錦覺發完火看見何清宇孤單的身軀,就像生日那天一樣,他的心又開始內疚疼痛,他本想走上去抱住何清宇,心內的痛楚讓他想起了什麼事情,他坐在何清宇對麵,平靜的對她說:“其實我不值得你這麼付出!”

何清宇驚奇的抬起頭,“為什麼說這種話?”

“你有沒有想過美景貸款為什麼這麼難,為什麼我寧可把自己逼上絕路也不向北京求救?”

何清宇搖搖頭,用詢問的眼神等待下文。

“我告訴你。”於是就像是懺悔一樣,習錦覺說出了自己認為最不光彩的一麵,自己的出生,在習家的地位和所受的待遇,以及為何勾引周靜秋,又是怎樣被趕了出來,怎樣承包了美景和美景現在的狀況。

何清宇靜靜的聽著,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習錦覺說完後低下頭,不敢看何清宇的反應。

“怪不得!你記不記得我第一天到你家,那天走得很晚,走的時候我很奇怪的看了你一眼?”何清宇的聲音並無特別。

“嗯。”習錦覺不知道何清宇想說什麼,依稀記得有這麼回事。

“那天這麼晚了,走的時候你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甚至看都沒看我們一眼,我在想你一定是個非常不懂得關心人的人。”

“是。”習錦覺依然低著頭。

“我一直以為你是因為家庭條件太好很高傲所以不懂得關心別人,原來是因為你從小就沒被人接受所以不知道怎樣接受別人。”何清宇說著走過來憐惜的抱著習錦覺的頭,“可憐的孩子,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你不在乎這些?”習錦覺抬起頭驚訝的問。

“我為什麼要在乎?我喜歡的是你,又不是你的家庭,更不是你媽,我不管你媽姓不姓習,不管你是誰生的,我就是喜歡你!在我眼裏,你是一個聰明,敢作敢當,有抱負,有誌向的有為青年。”

習錦覺看著何清宇說不出話來。

“覺仔,你從小就生活在這些陰影裏,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優點,就算你向全世界宣布這些事情,也沒有人會看不起你,因為你本身就很優秀。是你自己一直蜷縮在陰暗中不敢走出來,其實外麵的世界充滿陽光。”

“你知道為什麼我叫習錦覺,我哥叫習錦治嗎?錦是錦暉的錦,代表錦暉,而錦治就是說希望他好好治理錦暉,而錦覺就是說讓我對自己的身份有所覺悟,不要對錦暉癡心妄想。”習錦覺低低的說。

“很正常嘛,你又不姓習,我們不稀罕什麼錦暉,等以後美景家園做好了做大了,跟錦暉爭個高下,才讓他們知道你習錦覺是個人才。”何清宇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亮亮的,充滿了希望。

這希望給了習錦覺光明和生機,從這一刻起,習錦覺覺得自己不一樣了,二十二年來生活在見不得光的黑暗裏,在這一刻終於走出來站在陽光底下,看著自己的影子而自豪。所有的卑微,欺騙和虛偽都不需要了,習錦覺感覺自己以前都是蜷縮著的,現在終於可以站直了做人,在陽光底下站直身軀,好好的舒展一下筋骨,就像獲得重生一樣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