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蒼天已死,黃天當立”——黃巾起義和東漢統治的崩潰
東漢王朝經曆十二個皇帝兩個統治未到一年的皇帝未統計在內。近二百年。
東漢的開國者劉秀,出身貴族官僚地主家庭。他是漢高祖劉邦的九世孫,曾祖、祖父、父親曾做過郡縣長官。劉秀本人還是一個大商人地主。東漢的“開國功臣”,很多也出身於大地主家庭,如鄧晨、李通、鄧禹、寇恂、耿純、劉植等,他們不是世代高官,就是“鄉閭著姓”。東漢政權建立後,朝廷的重要官員就是從這一類人中選用的。
這一情況與西漢不同。西漢的建國者多為“布衣之士”,即較為貧寒之人。劉邦出身自耕農,做過地方小吏。他手下的重要將相也多出自下層,如蕭何、曹參、周勃、陳平等,不是縣級小吏,就是小手工業者或自耕農。
盡管西漢和東漢政權在實質上都是維護地主階級利益的,但東漢政權一建立,就表現出維護豪強大地主利益的特點。和帝時,竇太後臨朝聽政,廢除了鹽鐵官營製度,這對商人地主更為有利。因此,大地主勢力在東漢一代得到迅速發展。如貴族地主濟南王劉康,有田八百頃,奴婢多至一千四百人。官僚地主鄭泰,有田四百頃。不做官的豪民地主(包括商人地主)的勢力更有明顯發展。東漢後期的思想家仲長統在《昌言》中曾概括指出:他們“占據著大片而肥沃的土地,居住著富麗堂皇而又眾多的宅院,蓄養著成千的奴婢,役使著上萬的徒附(類似農奴的依附農民),車船周遊四方,珍寶奇貨,很大的倉庫也裝不下”;“榮樂過於封君(王侯),勢力侔(音謀,móu,相等)於守(郡守)令(縣令)。”各類地主勢力的發展,意味著廣大農民的土地不斷被兼並,自耕農不斷淪為佃農、雇農,身份不斷降低,有的甚至淪為奴隸。
東漢後期,政治腐敗,統治集團內部出現了外戚和宦官之間頻繁的鬥爭。外戚或宦官操縱政權,是封建專製主義政權形式下的一種現象,但不是任何時候都如此,還需要有其他條件。外戚是皇帝的母族、妻族,他們可以利用太後、皇後的關係控製朝政。當年幼的皇帝即位以後,皇太後往往依靠自己的父兄處理政事,讓他們擔任重要官職,把持軍政大權。皇帝長大以後,同專權的外戚就發生矛盾,怎麼辦呢?他們往往依靠服侍自己的親近——宦官(即太監),把外戚勢力搞掉,這樣宦官又攫取了大權。等到這個皇帝死後,另一個母後及其父兄又選立幼小的皇子做皇帝,把持政權,又出現外戚專權的局麵。幼小的皇帝長大後,又依靠宦官打擊外戚。於是就出現了外戚和宦官交替執政的局麵。他們結成互相對立的兩個集團,彼此勾心鬥角,傾軋爭奪,非常激烈。大體上,在桓帝劉誌(147年—167年在位)及以前,是外戚勢力居優勢,桓帝末年和靈帝時是宦官勢力居優勢。不管哪個集團得勢,他們都是任意侵奪土地,盤剝人民,可以說是一丘之貉。
桓帝時,外戚梁冀(他的妹妹一個是順帝皇後,一個是桓帝皇後)任大將軍,他憑借政治特權,侵占京師洛陽周圍近千裏的地方,作為林苑,供自己遊玩,又修了一個“兔苑”,占地數十裏。有人不知禁忌,誤殺苑中一隻兔子,就有十餘人被牽連慘遭殺害。他還派出大批爪牙到各地敲詐勒索,聚斂珍寶,甚至強迫幾千貧苦農民做奴婢,還詭稱這些奴婢是“自賣人”。他的親戚、黨羽布滿朝廷和各州郡,“威行內外”。官吏要想升遷,先要向他行賄,上任後再瘋狂掠奪老百姓撈回來。梁冀掠奪的錢財多得驚人。後來,桓帝聯合宦官捕殺了梁氏一門,沒收他的財產,拍賣的價值竟達三十多億錢,相當於東漢政府當時一年“賦稅收入的一半”《後漢書·梁統列傳》附《梁冀列傳》。從這個數字裏,可以想見勞動人民遭受到的是什麼樣的剝削。
單超、具瑗、唐衡、左悺(音貫,guàn)、徐璜等五個宦官因誅滅梁氏有功封侯,世稱“五侯”,朝廷大權又落到宦官手裏。宦官的貪暴,同外戚相比,隻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收養子,搶美女,“競起第宅,以華侈相尚”。他們的兄弟、姻戚都被安插到各州郡充任長官,大肆掠奪,“虐遍天下,民不堪命”。人民痛恨他們,稱徐璜為“徐臥虎”,稱左悺為“左回天”(指權勢之大,有回天之力),稱唐衡為“唐雨墮”(指殘害百姓,流毒像下雨一樣遍於天下)。桓帝和靈帝劉宏(168年—189年在位)時期的大宦官侯覽,也是一個貪得無厭的家夥。他公開霸占民田一百一十八頃、民宅三百八十一所。他仿照皇宮修建了豪華邸宅十六區,每區都有樓閣、亭台、池塘。他還派人到處攔路搶劫,擄掠婦女,挖掘墳墓掠取寶物。他的哥哥侯參做益州刺史,倚勢搜刮了一億錢,金銀、錦帛、珠寶裝滿三百多車。靈帝時期的宦官張讓、趙忠等,搜刮民脂民膏更加凶殘。他們的“父兄子弟布列州郡,所在貪殘,為人蠹害”。靈帝常說:“張常侍(張讓)是我父親,趙常侍(趙忠)是我母親。”《後漢書·宦者列傳·張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