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身後的闌珊明顯顫抖了一下,蘇倚白的舌頭舔舔上唇,道:“我說過,我們不過萍水相逢。師妹,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將別人牽扯進來,不像你。“
菖蒲的睫毛微微顫動,笑意更深,問道:“那麼我應該如何?放了這位姑娘?”
蘇倚白不說話,不留痕跡地將闌珊向身後護了護。她在身後的呼吸變沉重了,果然是在害怕嗎?那麼一定要想個辦法救她出去。師妹是決計不會放人的,為今隻有硬拚,可是她剛剛已亮過武功,此等修為,絕非自己所能戰勝。更何況,一旦開打,紅衣使定不會袖手旁觀。自己在大漠迎戰素衣使,雖是取勝,可也絕不輕鬆,二人聯手,自己恐怕隻有挨打的份。闌珊雖然也會武功,可實在是平平,不過自己一直不願打擊她而已。這樣想著,手心不禁汗濕。
“師兄,既然你無法決定,那麼不如讓這位姑娘決定如何?”菖蒲笑笑,一陣掌風掃來,掃的闌珊站立不穩。
姑娘姑娘,難道我18年的女扮男裝就那麼不堪一擊麼?闌珊分了一半心給孩子氣的想法,看了一眼蘇倚白說道:“喜歡不喜歡有什麼要緊,現下,我是不會丟下他自己走的。”
蘇倚白動動嘴唇,小聲道:“那是因為你知道無論怎樣她都不會放了你。”
闌珊幾乎想叫這位教主抬抬手幫自己殺了他,這個混蛋,聽到自己這麼說,不感動就算了,竟然還···不過,也難怪,連自己都不信剛才的話。
菖蒲看著他們,隻覺得世界在不停旋轉,連耳朵裏都是嘶啞的叫聲。她心煩意亂,狠狠一跺腳道:“既然如此,那你們就一起死吧!”
伴隨著話音,蘇倚白隻覺得漫天漫地下了場桃花雨,淡粉色的桃花在他的前後左右襲來,他的掌風一陣接著一陣,可是仍驅不散。菖蒲這幾年遇到了什麼,怎麼武功竟會精進到如此地步?!蘇倚白漸漸覺得她可怕,掌上推出的力道愈發重起來。闌珊被他護在身後,耳畔隻聞一陣緊似一陣的風聲,眼前模糊一片。不會死在這裏吧,她心中這樣想著,不是害怕,而是覺得這麼不真實。仿佛前一秒還在上書房裏被父皇考問功課,下一刻卻在這裏與人性命相搏。她看著眼前的人,他這麼努力隻為了保護無親無故的自己,她忽然輕鬆下來,輕聲而清晰地說:“我想,其實和你死在一起也沒什麼不好。”
霎那間,狂風停止肆虐,所有的桃花都向闌珊湧來。蘇倚白拉著闌珊的衣角把她拽到身後,自己挺身迎上這一掌,同時一掌用上十成功力劈出。闌珊的視線被蘇倚白擋住,隻看到鮮血星星點點,濺到蘇倚白雪白的袖口。
原來這就叫死亡,原來它是如此盛大而急促。
闌珊呆呆地看著蘇倚白懷裏的菖蒲。她仍舊那麼美,即使臉龐毫無血色,即使嘴唇不再光澤,即使眼中的光不是那麼有力而堅定的望著那一個人,可是,仍舊是美。她伸出手,攥緊師兄的衣襟說:“這是你第二次抱我。”
蘇倚白點頭道:“因為你像上次一樣,不聽話闖了禍。可是你知道改。”
“嗯,我知道師兄是最懂我的,你知道,我沒有想殺死你們,我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我隻是想······把她···把她趕走。”菖蒲微笑道。
“其實我今天來之前想,要是無法說服你,那麼我就親手殺了你,可是直到剛才我才明白,你早就決定讓我殺了你,你一定等了很久,等的不耐煩才叫素衣使來催我。”蘇倚白寵溺的笑著,眼中是茫茫霧氣,“是我不好,我竟然忘了,你是個別扭的孩子。”
菖蒲的眼淚順著眼角流到鬢發中,如同細細的溪流,漸漸消失不見。她女孩子般嗤笑道:“我一直都喜歡師兄,我以為···即使師兄不說,但心裏一定也是喜歡我的。我對你們動手,也隻是氣不過。可是···可是我看到你為她豁出性命,我才不得不承認,師兄心裏那個人···不是我。”
“我死之後,紅蒲教群龍無主,必定會瓦解。”菖蒲猛咳幾聲,接著說,“教眾···大都是窮苦百姓,還望師兄從中斡旋,不要···為難他們。”
蘇倚白一一點頭,目光哀痛,一滴清淚順鼻翼流下,重重落在菖蒲領口一朵桃花之上。菖蒲看看淚流滿麵的闌珊,又抬眼望了望站在台階上的紅衣使,低下頭,用最後的力氣偎在蘇倚白懷裏道:“師兄,你不知道我多喜歡這樣被你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