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媇對於我,不是一般的名字。為什麼呢?因為我一想到這個名字,心裏就發疼。你也許猜出,我這麼說,是有點喜歡張媇,不錯,我的確喜歡張媇。可張媇對我,卻有些飄搖,不是我不帥或是別的什麼,概因為,我們的身邊,還有個蘇東曉。
張媇與我在一起,說著說著就會說到蘇東曉,比如蘇東曉愛吃啥,比如蘇東曉愛穿啥,比如蘇東曉走路的時候愛吹口哨……蘇東曉真是陰魂不散啊!我想如果蘇東曉是隻貓或者是隻狗,我非掐死他不可!而實際上,蘇東曉跟我,是很好的朋友!
蘇東曉跟我在一起,從來不說張媇,談文學。手裏夾根煙,眼神迷離著,嘴裏侃侃而談,談著談著,就把我談瞌睡了。有許多次,我就在蘇東曉的聲音裏睡過去,等醒來,蘇東曉已經離開了,給我身上搭件薄衣,而且還不忘把煙灰缸裏的煙灰帶走……
蘇東曉是個細心的人,細心卻又不拘小節。這點很讓人喜歡。
這個時候,我和蘇東曉都沒有什麼錢,年輕人麼,除了精神富足點,別的說出來都比較慚愧,但我們很快樂,這點跟陽光一樣,是不帶什麼虛假的。時常夜半裏,我們就會相互打電話,興奮地說那什麼,我寫了段東西,發你郵箱裏,你看看……
張媇知道我們的郵箱密碼,時常跑進去看我們寫的東西。有時候我們更換了密碼,她緊跟著就會問:“那什麼,怎麼更換密碼了?新密碼是啥?告訴我!”此時我和蘇東曉都挺惱火,我們的密碼,憑什麼要告訴你?惱火歸惱火,可最終,還是告訴她。沒辦法。
所以張媇比較掌握我和蘇東曉的情況,她跟我說蘇東曉的時候,我就忍不住想,在蘇東曉麵前,張媇是不是也會說起我呢?但想歸想,卻不能問,年輕人有些虛偽的麵子,自己還是要懂得維護的,讓人恥笑了,一時半會兒調整不回來的呀!
眼瞅著張媇的生日到了,這天還是情人節,日子好的讓人憤怒啊!我跟蘇東曉商量,是不是給張媇慶慶生?蘇東曉遲疑了一下,說,這樣好嗎?我說有什麼不好的,不就是聚在一起開心開心嘛?看你矜持的……媽的,有許多時候,人一聰明反而就顯出笨來了。
我是說我。
那一天,我和蘇東曉抱著鮮花捧著蛋糕出現在張媇麵前,張媇看到我怔了一下,但旋即她就高興起來,抱著我狠狠地擁了一下,差點沒把鮮紅的嘴唇印在我的臉上。我笑著說張媇,別忙抱我呀,還有蘇東曉這個醋壇子呢!張媇白了一眼蘇東曉,說偏不抱他!
我很尷尬。我說我尷尬,是因為我看出什麼來了。我去了趟洗手間,將手機調成定時鬧鍾,然後回來跟張媇和蘇東曉聊了會兒,手機就響了,我裝模作樣接聽,說哦,好好,我馬上就回去!然後我跟他們倆說,單位有事,領導要我馬上回去!
回去的路上,我的臉很燒,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直到晚上,蘇東曉也沒來找我。我的心才緩緩地落了下來。如果他來,無論是跟我談文學,還是談石油漲價,都他媽的令人尷尬,而且說不定從此後,我們倆之間就沒什麼談的了。我不知是我的演技好,還是蘇東曉跟我想的一樣。反正目前,還不錯。
但蘇東曉對我,還是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變化。比如跟我聊天的時候,我又要像往常那樣困頓起來,他立馬就跟我告辭,說那什麼,我還有點事,走了啊。看著蘇東曉離去的背影,我感覺挺難受,心想,我要趕在他和張媇前麵,趕緊談起個戀愛,否則,毀了啊!
前麵我說過,我不是不帥,那就說明,我長得還算可以。況且,我整天舞文弄墨,弄點小風花耍點小雪月,也不是什麼難事。再說了,就準我暗地裏喜歡張媇,就不允許旁人暗地裏喜歡我啦?平時對我有好感的女孩子,周圍還是有的。
沒過多久,出事了。我是說蘇東曉。
蘇東曉是架子工,高空作業。可能是頭天晚上寫東西,熬夜熬大了,白天作業的時候,精神一恍惚,從架子上摔下來了。我趕到醫院,蘇東曉握著我的手交代遺言:“張媇,是個好女孩,我托……托付給你啦!”我聽了,和張媇一樣難受得要哭了。
蘇東曉還說,死後要葬在一個青山綠水的地方。這可真給我和張媇留足了耍弄浪漫的氛圍,我們倆帶墨鏡著黑衣,神情肅穆地尋個地方,剛將蘇東曉的骨灰埋好,就有幾個人來幹涉,說這裏是旅遊風景區,要罰五千塊錢……弄的我們很土臉,很沮喪。
如此結局,我和張媇都沒有想到。回去以後,我跟張媇說閑著來找我耍吧。張媇點點頭。然後我們倆就有禮貌地告了別。再以後,張媇沒來找過我。我也沒主動找張媇,前麵說了,蘇東曉出事之前,我就已經找了個對我比較有好感的女孩子。
不知張媇還看不看我郵箱。我的密碼一直沒換。但無關緊要,我換郵箱了。
這年頭,在網絡裏注冊個新郵箱,比打個哈欠都簡單。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