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結尾的時候,她站起身,在秘書的幫忙下離開現場,她甚至不敢回家,家裏一定又有一群記者,她沒有處理緋聞的能力,她隻能躲,卻不知這種事如放開了堤的水,越躲鬧得越大,媒體紛紛猜測著她將有的行動或是她的心理,她在公眾前出現的機會不多,外人並不了解她是一個怎樣的人,這也更讓媒體有了想像的空間。而她那晚穿得那麼漂亮,卻正給了她們張開翅膀的能力。她躲在浴缸裏撫著頭,她隻覺得她已無路可退了。

父親死的時候她是最大的,清捷還在美國讀書,她撐起這個快倒下的攤子已用盡全力,晚上回家通常就睡了在浴室裏,第二天一身的痛。即便如此,她也可以控製住事情的進展,覺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她從來沒有這麼沒安全感過,全身心的恐懼,生怕一回頭,那台相機還在那裏,鎂光燈閃爍著,她睜不開眼。

秘書打進電話來,說蘇冠宇約她見麵。她覺得頭昏目炫。

約在一個不起眼的菜館裏,剛接任公司總經理的時候她與他來過一次,她高中時曾在這裏打工,老板娘待人很好。這裏燒的主要是四川和湖南菜,兩人要了一個小包廂,隨便叫了兩個菜——誰也不是真正來吃飯的。

安舒隻覺鬧得頭痛,便不再與他周旋,直接地說:“你想我怎麼樣?”

蘇冠宇不急不緩地倒了一杯酒,又給安舒滿上,安舒看著麵前純得透明的液體,一陣惡心。她偏過頭,拒絕與蘇冠宇對視。蘇冠宇嗬嗬笑道,似是在嘲笑她,她抬起頭看著他,他並不閃躲。

安舒大學所在的地區四季分明,她卻偏愛秋季,滿天飛舞台的落葉,時斷時續的琴弦。她一個人走在校園的道上,風吹散她的長發,那時她還沒習慣盤發,任其披在肩上,她的頭發很發,及腰,天生的波浪。校廣播站在黃昏的時候都會放一些細緩的曲子,靜靜地流淌在校園的各個角落,整個世界靜謐而生動。她與蘇冠宇一起參加話劇團,排演完後她就坐在社團後麵的秋千上,秋千上有些打得極為精致的紅結,她無聊的時候打上去的,她喜愛白色,坐在上麵,紅白相配,說不出的好看,卻也總給人種淒豔,雪地紅梅,是如此落寞孤冷的感覺。

大學時代無憂無慮,連帶著心也是飛著的,全然不用著地。

他便站在院子裏的大樹下看書,蘇冠宇是極其認真的人,看的書也是她沒有見過的,他並不學經濟或管理,卻一直對這類書籍保持著濃厚的興趣。他看書的姿勢極佳,即便是站著,也不會讓人感覺有半絲鬆懈,他總能拿出最美的姿勢來。

那天的風刮得極大,她幾乎要被這風給刮起來了,蘇冠宇抬頭看看天,又看著安舒的狼狽樣,一句話也無,就拉起安舒的手往屋裏跑,安舒連話也未來得及說句。剛進屋,外麵下起了撲天蓋地的大雨,打得外麵的植物與玻璃亂響,蘇冠宇拍著身上的本不存在的塵土,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