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好問教養恩(1 / 2)

“貞祐南渡”的第二年(1215),白華得中進士,這使白氏家族又在逆境中重見希望。此後,白華在當時任翰林學士的趙秉文及王若虛等人的關照下,留汴梁任應奉翰林文字,並舉家由太穀寓所遷往汴梁定居。不久,白華娶張氏為妻,在汴梁生汴陽,有白家在汴京重見天日之意,接著生下白樸的姐姐和白樸。就這樣,白華一家在開封較安穩地生活了十七年。

白樸生於金正大三年(1226),其時父白華為樞密院經曆官。白樸六歲時,通家叔父元好問在內鄉白鹿原守孝三年而複官,由南陽令遷升尚書省掾,全家也遷往汴梁,於是,元白兩家交往更加頻繁了,每遇節日喜慶之事,兩家子弟都要以詩文等相往來。

可是,就在白樸七歲那年,白家再一次遭受了家破人亡的打擊。正大六年(1229),白華被任命為樞密院代理長官,第二年轉為樞密院長官,“秩從一品,掌凡武備機密之事”(摘《金史·百官誌·誌第三十六·百官二》)。由於當時處於戰爭時期,樞密院官員不斷增多,事務日益繁雜,不但全國各地之軍務、奏疏以及皇帝諭旨等,需樞密院承辦,而且全國軍馬、糧草、軍器、駐軍分布和人數、將帥素質等,也需親自過問。白華除有序處理這些事務之外,還要考慮重大軍事戰略。在他任樞密院院判期間,協調了地方將領之間的矛盾,使金朝的重點防禦地區軍事力量有所增強。同時,在他和其他將領的建議下,金朝又廣泛征訓民兵,務農積穀,作持久戰準備,使金對蒙的防禦戰爭一度出現轉機。

但此時的金哀宗完顏守緒和金朝大部分貴族,隻想憑借黃河阻止蒙古軍的南下,對河北失地已無收複信心,把軍事重心轉移到對南宋的進攻,企圖僥幸獲取南宋的地盤而苟延殘喘。白華收複失地的計劃也落空了。不久,金朝為統一軍事和政務,樞密院歸了尚書省管轄,白華也因讒言而被罷退。汴梁被圍後,有人指責金哀宗不用熟悉軍務的大臣,金哀宗這才起用白華為右司郎中。但在這金朝滅亡的前夜,還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

當年,蒙古窩闊台即位已兩年,他下決心繼承成吉思汗的遺誌,繼續征服東歐、西亞,同時亦起南征滅金的念頭。於是,在金哀宗天興元年(1232)三月,蒙古軍包圍汴梁,樹炮攻城,並“四麵駐兵巡邏”。冬十月,百姓糧盡,饑民便吃起人屍來了。城裏人隻敢早晨出門,不敢晚上歸家,懼怕被饑民殺而食之。(見劉祁《歸潛誌》)元好問亦有“圍城十月鬼為鄰”的名句,史稱“壬辰之難”。

汴梁受圍,金朝危在旦夕,但金朝將官大都腐敗無能,軍隊士氣低落,加之蒙軍又暗地聯合南宋,共同向金朝發難,使局勢更加雪上加霜。

金哀宗在一片投降聲中,采納了白華“出就外兵”等建議。於是,白華便隨哀宗出汴梁城往黃河北岸組織救兵,並托弟元好問照看城內白家老小。誰能想到,當年十二月,金哀宗出走河北,次年正月底,留守汴梁的西麵元帥崔立叛變,殺二相,立梁王監國,自稱鄭王、尚書令,並獻汴梁降蒙。四月二十日,蒙古軍入汴梁。按蒙古軍製度,各部酋長除以百戶、千戶、萬戶封官外,無俸祿津貼,隻有“陷城,則縱其擄掠子女玉帛”(見《黑韃事略》),並有軍法:“破城之時,不論老幼美醜、貧富逆順,均誅殺之。”(見《蒙韃備錄·軍政》)蒙古軍還揚言:“雖得漢人亦無所用,不若盡數去之,使草木暢茂,成為牧地。”(見多桑《蒙古史》)可見,汴梁雖降,屠城難免,“避居汴京軍民一百四十七萬人,殺戮過半”。叛臣崔立賣國求榮心切,令在京官民都割發易髻,以表示歸順北朝之意,將皇族五百餘人於青城(今山東高青縣)全部殺掉,還搜選民間寡婦、處女,獻奉蒙古軍士。蒙古軍入城後又大肆掠奪,大臣、富戶多被殘害而死,就連叛臣崔立家中的金銀玉帛也全部被掠走……(見劉祁《歸潛誌·錄大梁事記》)元遺山在《癸巳五月三日北渡》詩中描寫過這場劫難:“道傍僵臥滿累囚,過去旃車似水流。紅粉哭隨回鶻馬,為誰一步一回頭。”在蒙軍屠城時,“崔立劫掠了不少王公大臣的妻女獻給蒙古軍隊,白樸的母親也在其中”(見社會科學院版《中國文學史》)。這次變故,也就是五十五年後,白樸的朋友王博文在《天籟集·序》中含混說的“倉皇失母”。想必白樸有難言之隱痛,正如劉祁《歸潛誌》中所述,在蒙古軍屠城時,不管李氏夫人碰上哪一次劫難,都會遭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