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對不起,我幫不了你(1 / 3)

之後的日子來不及悲痛來不及悼念,就已變得非常的忙碌。

蕭昭文深夜之時,秘密出宮,才到董府門前,就見董玄德已攜了妻兒跪於門前。“恭迎聖上。”

蕭昭文很是吃驚:“你怎知朕要來?”

董玄德拜了拜:“臣隻是想該是時候了。”

蕭昭文暗想:這董玄德果然很有一套。於是道:“都不必多禮,快快請起吧。”

“皇上,請進屋裏說話。”董家的大公子比了個“請”的手勢。

一群人坐定之後,蕭昭問便開口了:“既然董大人知道朕要來,就必定知道朕前來的目的,朕想聽聽你意下如何?”

董玄德幽幽歎了口氣,跪下:“聖上深夜造訪,微臣已倍感聖恩浩蕩。隻不過,微臣年輕之時尚不及他人,現在老了,更沒有什麼能力。就好比將熄的燭火,照不亮一間屋子了。”

蕭昭文急忙扶起他:“董大人何意出此言?朕沒能及早重用你,如今等形勢危急了才來找你,這是朕的過錯。然而,這江山是董大人你與先祖共同打拚下來的,當年董大人與先祖指點江山,是何等英雄何等豪邁,難道你就忍心眼睜睜看著辛苦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讓與人?”

“那都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可都過了三代了。”董玄德尚在推辭。

“三代又能如何?倘若沒有了你們這些老臣的力挺,國危矣。朕隻問你一句:‘廉頗老矣,尚能飯否?’”蕭昭文此時此刻周身無不散發著威嚴的帝王氣魄。

董玄德不答,隻是跪地拜了拜。

送走了蕭昭文,董玄德之長孫董熠疑惑地問祖父道:“爺爺打算如何?”

“他跟他的父皇不同。”董玄德捋了捋過長的須,若有所思地說。

“爺爺,您已老邁……”董熠不免擔心。雖然聖上是與先皇不同,但如今祖父年事已高,自是不可同年而語。

“別擔心,我自有打算。”董玄德心中似乎早已有了應對之策。

數日後,大殿之上發生“屍諫”。這是海陵開國以來頭一次。

輔政大臣董玄德上萬言書力勸天子蕭昭文親政、撤藩,一統天下,並不惜以身撞柱,高呼“皇朝乃是蕭家皇朝”以示忠心,一時血灑當場,終不治而亡。此舉令眾朝臣、藩王驚心不已。許多老臣紛紛受其鼓舞,皆奏請皇帝親政以防大權旁落。布衣百姓也紛紛為董玄德不平,要求聖上早日親政,以正朝綱。形勢漸漸開始扭轉了。

“想不到,以董卿家一人之力竟至於此。”太皇太後聞之也唏噓不已。

“董大人宅心仁厚,自是人前楷模。可是……”蕭昭文垂下了頭。如今形勢有所轉好,卻是用其性命換來。當日他前去拜訪,並無要他做“馬前卒”之意呀。

正懊惱,便聽得宮人通報:“董熠董侍郎覲見。”

“朕實在有愧於你們董家。”蕭昭文無不愧疚地看著董熠說道。

“皇上毋須自責。祖父是心甘情願如此的。我們理當尊重他的選擇。”董熠垂著手,恭恭敬敬地說,“祖父上朝前說了,此生再無憾事。”他從袖中抽出一封信:“這是祖父要我交予您的。”

蕭昭文展開信。

“聖恩浩蕩。

老臣半生戎馬,遙想當年與太祖皇帝營帳內排兵布陣,出謀獻策,好不風光;及至先皇,雖無力竭盡所能報效國家,卻也十分慶幸能有機會修身齊家,以不至於泯滅心性,況先皇心念舊情,並無棄老臣於不用,讓老臣感到自己尚有一份職責所在,實在欣喜。如今又承蒙聖上抬愛,還能讓老臣這個殘燭之身有機會為社稷盡自己的綿薄之力,老臣自是義不容辭,竭盡所能。聖上恩澤無邊,必能庇佑天下蒼生,為百姓謀求福祉,此乃老臣畢生之宿願,還望聖上為老臣達成,勤之,勉之,慎之,斷斷不可辜負了天下人。

臣董玄德上”

蕭昭文眼眶不由濕了起來。朝野之中有臣忠心於此,夫複何求!

“皇上,祖父還有一言要我轉告您。”董熠說著。

“是什麼?”

“他日與藩王對峙必定是有十分勝算。即便沒有,自己也要相信。”他一字一頓地說得格外清楚。

“朕記下了。”蕭昭文點點頭。他們有十分勝算的。這勝算來源於人心,來源於正道。“董熠聽旨,即日追封董玄德董大人為護國公,封董熠為從二品督使,兼賜子爵封號。”

“謝主隆恩。”董熠伏身。

“皇祖母,您不發一語,是覺得兒臣還有何不妥?”董熠退下後,蕭昭文看向座上悠閑品茗的太皇太後。

“並無不妥。看來你的確是成長了。”太皇太後滿意地笑了。

“怎麼皇上親政以後,你的事還變多了?”瓔珞瞪著晚歸的臣寰,最近老是這樣,天還沒亮就進宮去,到三更半夜才回來。

“最近國士的訓練加緊了,所以會比較忙。不是叫你不要等門麼?”見她肩頭落著幾片雪花,臣寰不由責怪道。

“我哪裏有等門!我隻是覺得這種天氣很適合練武。”瓔珞狡辯著。

“嗯?”臣寰挑了挑眉毛,“那好,你就繼續練著吧。我回房了。”說罷,就往房門走。

“蕭臣寰!”瓔珞撲上來勾住他的臂。這麼冷的天她要練什麼武啊!

臣寰輕輕地笑起來。

“琴清,大哥來信怎麼說?”洛秋別開視線,問身後的琴清。

“王爺說,小姐怎麼說就怎麼做。他那兒也不急,反正拖遲一些時日,日後也會有好處。另外,就是叫小姐好好保重身體。”琴清不慌不忙地答著。

“大哥這樣說了……”洛秋反倒有些猶豫起來。她什麼時候已經變得這麼卑劣了?為了達到目的已經如此不擇手段起來。

“小姐毋須愧疚,這機會也隻有這麼一次而已。”琴清朗聲說道。

“是啊。給我機會……一次而已……大哥都認為無妨了……不會影響什麼的……”洛秋喃喃著,像是在開導自己。

“現在的情形又是怎樣?”瓔珞纏著臣寰問著。

臣寰脫下外袍,隨手掛在屏風上:“最近你又寫了多少啊?”她一向對政治都不是太熱忱,想也知道是為寫書而來。

“光光是董大人‘屍諫’一事就足足寫了十來頁了吧。”語氣中透著無比的得意,“快說說嘛。”

還好她不是史官。臣寰輕搖了頭,緩緩說著:“剿撫並用之下,眼下是有一部分藩王有意歸附朝廷,交出兵權。可是,卻也沒人敢先動。”

“為什麼?”瓔珞不解。“是朝廷開出的條件不夠合理?”

“不是。是畏懼。誰先歸附,就意味著與襄王桂王為敵了,這兩家在藩王之中稱霸慣了,因此,難免讓其他藩王對其心生畏懼,不敢得罪。”這是一場冒險,也是賭博,押對了,便能明哲保身,押錯了,那可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事。

“所以?”難道就一直這麼僵持下去?

“所以才要拉攏鬱王。除卻襄桂兩家,鬱王也是很有實力的藩王,倘若他敢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其他心存畏懼的藩王必定會跟隨他一同歸附的。”問題就在於,鬱王態度一直很朦朧,應該是在等時機吧,這種時候,他的這種位置,會不趁機拿點好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