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吹過巷口,帶出一聲呼嘯。天上不知何時聚起了陰雲,冬陽最後的一絲暖意,也被冰雪無情地吞噬。樓敕拉了拉身上的貂裘,想要緩解那份刺骨的寒意。他閉上眼,在心裏對自己說:單憑幾根羊毛,還不足以得出戎族人已經進了青都的定論。
“殿下?”郭南一直在看他,見樓敕閉了閉眼,又慢慢睜開,臉色蒼白得嚇人,不由有些擔心。
樓敕擺擺手:“無事。這件事情要封鎖消息,不能驚擾了百姓。”
“諾!”
“當務之急,是要弄清楚究竟出了什麼事。那片碎布,究竟是朝中哪位大員的官服。”樓敕想起那片碎布,沉吟片刻,又說道“應該是有人要對朝中大臣下手,必須保護好重臣,可是現在的形勢,不能明麵上增派守衛。”
郭南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樓敕在顧慮什麼。這位心思縝密的四皇子殿下從不相信所謂的巧合,他擅長從細微處發現真相,卻也不是會被眼前一點小小的“證據”蒙蔽的人。然而現在這個時候是在太敏感了,東齊因為雪災的緣故,已經有些傷了元氣,現在是因為太子和紫陵郡主正在北境主持北方大軍,軍中士氣大漲,才能阻止已經成為餓狼的北戎南下。如果這個時候,戎族人潛入了青都,在這個東齊的權力中心做什麼破壞的話,必將影響前線,甚至會動搖東齊的根本。這是人人都懂的道理,所以若是諸如此類的謠言傳播開來,必會使民心不安。事關重大,哪怕隻是小小細節推測出來的猜想,他也必須嚴陣以待。
這條街上行人不多,卻也並非是沒有。四皇子樓敕經常和京兆尹一起破案,青都百姓中不認識他的人很少,而京兆尹帶著一幫捕快趕過來,一路上肯定被很多人看在眼裏。若是再大張旗鼓地派守衛保護朝中大臣,百姓必會將兩件事聯係起來,然後惶恐揣測,官員們也不會安心,反倒可能打草驚蛇。再加上東齊朝廷並非鐵板一塊,若被有心人發現端倪,追查出了什麼,再加以利用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現在青都之中,隻有他和三皇兄為大皇兄守著後院,既要保障軍隊的後方供給,又要防止二皇子做些小動作。事關東齊和大皇兄的安危,他不能冒險。
“殿下,太子殿下走的時候,不是把太子令牌留給您和三皇子了嗎?”郭南沉思片刻,提議道,“不如動用太子殿下私底下的那些勢力。那些畢竟是江湖門派,動作隱蔽些,就算被人發現了,一時半會兒也聯想不到咱們這邊。”
樓敕眼睛亮了一下,又想起了什麼,歎一口氣:“可惜皇兄走的時候,把薑越也帶上了,不然還有東宮暗衛可以動用。現在倒好,大皇兄手下的人果然就是像他,一個個都是心高氣傲的主。大皇兄不在的時候,也就薑越的話他們能稍微聽一點兒,連我和三皇兄在他們眼裏也什麼都不是。”
“東宮暗衛雖好,可畢竟是太子身邊的人,素來隻聽太子的命令,就算有薑統領在,恐怕也極難控製,不能動用也未必是壞事。”郭南倒是對他的苦惱有些不以為意,他抬頭看了一眼越來越暗的天色,對樓敕說,“殿下,您已經站了很長時間了,還是回馬車上休息吧。看這天色,一會兒恐怕又要下雪。”
樓敕抬起頭,眯眼看了下天,右手收握成拳放到嘴邊,輕輕咳嗽了幾聲。雖然還想在這裏多站一會兒,等捕快們發現線索了,可以第一時間聽到。可是他也很清楚,自己的身子會承受不住的。腦子已經開始有些眩暈了,再待下去隻會添亂。
他隻好點了下頭,任由郭南將自己扶回馬車上,然後倚著車中的軟枕,長長地歎了口氣。要是自己也和皇兄們一樣,有一個健康的身體,而不是時時都需要別人照顧,那該多好?
“殿下。”
又過了半晌,車外傳來郭南的聲音,樓敕收起心緒:“可是有什麼發現了?”
“回殿下,捕快們在巷子最裏麵發現了一節斷指,牆上有一大片血跡,牆根的血泊中發現了戎族人戴的獸牙項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