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行之治(1 / 1)

戰國後期,五行觀念已逐步運用於社會政治之中,鄒衍的五德終始說更是將五行運用於王朝的更替,《呂氏春秋》吸收了這一學說,如《應同》篇。而《淮南子》雖然吸收了五行的政治治亂的思想,但沒有使用“五德終始說”。這是它不同於《春秋繁露》的明顯之處。“五行異氣而皆適調”,自然界的五行是由氣構成的,雖是不同氣的表現,但五者之間都能相互協調和諧。《淮南子》將五行與社會治亂直接聯係起來:

凡亂之所由生者,皆在流遁。流遁之所生者五:大構駕,興宮室,延樓棧道,雞棲井幹,標?薄櫨,以相支持,木巧之飾,盤紆刻儼,嬴鏤雕琢,詭文回波,淌遊氵翼氵或,菱杼?抱,芒繁亂澤,巧偽紛拿,以相摧錯,此遁於木也。鑿汙池之深,肆畛崖之遠,來溪穀之流,飾曲岸之際,積牒旋石,以純修石奇,抑氵或怒瀨,以揚激波,曲拂?回,以像氵禺、浯,益樹蓮菱,以食鱉魚,鴻鵠??,稻粱饒餘,龍舟?首,浮吹以娛,此遁於水也。高築城郭,設樹險阻,崇台榭之隆,侈苑囿之大,以窮要妙之望,魏闕之高,上際青雲,大廈曾加,擬於昆侖,修為牆垣,甬道相連,殘高增下,積土為山,接徑曆遠,直道夷險,終日馳鶩,而無跡蹈之患,此遁於土也。大鍾鼎,美重器,華蟲疏鏤,以相繆?,寢兕伏虎,蟠龍連組,?昱錯眩,照耀輝煌,偃蹇寥糾,曲成文章,雕琢之飾,鍛錫文鐃,乍晦乍明,抑微滅瑕,霜文沈居,若簟??,纏錦經冗,似數而疏,此遁於金也。煎熬焚炙,調齊和之適,以窮荊、吳甘酸之變,焚林而獵,燒燎大木,鼓橐吹?以銷銅鐵,靡流堅鍛,無厭足目,山無峻幹,林無柘梓,燎木以為炭,燔草而為灰,野莽白素,不得其時,上掩天光,下殄地財,此遁於火也。此五者一,足以亡天下矣。是故古者明堂之製,下之潤濕弗能及,上之霧露弗能入,四方之風弗能襲;土事不文,木工不琢,金器不鏤,衣無隅差之削,冠無觚蠃之理,堂大足以周旋理文,靜潔足以享上帝、禮鬼神,以示民知儉節。夫聲色五味,遠國珍怪,瑰異奇物,足以變心易誌,搖蕩精神,感動血氣者,不可勝計也。夫天地之生財也,本不過五。聖人節五行,則治不荒。

這裏五種物質都是氣的不同表現形式,但又是特殊的物質,常行不衰,是產生其他萬物的基本材料。君主的行為應符合五行的運行規律。大興土木、奢侈無度,窮盡耳目之欲,則擾亂了五行的自然運行,引起天災,導致社會的混亂。治亂之別在於君主的行為,且君主可以“節五行”,從而維持政權的統治,這與五德終始的曆史循環說不同。“在陰陽家看來,所謂存與亡,乃是五行的遞嬗”,陰陽家認為存與亡是由五行的循環模式決定的,與君主的行為無關。道家崇尚簡樸、不事雕琢。主張君主應作出表率,不追求外表的奢華、不沉浸於聲色奇物之中。即使對於明堂的設置,認為隻要發揮應有的功能就足夠了,以符合五行作為節製君主的欲望的方式,實際對君主的行為起了限製作用。而董仲舒的《春秋繁露》卻是論證君主權力的神聖性,其五德終始說是為漢王朝政權更替作論證的。

《要略》和《兵略訓》有對五行論述,但內涵不同,不是指自然界的五種物質。《淮南子》沒有沿襲戰國以來把五行思想比附運用到人類社會曆史中的“五德終始”說。這是與《春秋繁露》在五行觀念上最為明顯的區別。“天有五行:一曰木,二曰火,三曰土,四曰金,五曰水。木,五行之始也;水,五行之終也;土,五行之中也。此其天次之序也……故五行者,乃孝子忠臣之行也……是故聖人之行,莫貴於忠,土德之謂也”,董仲舒改變了五行的順序,並且將天神格化:“天者,百神之君也,王者之所最尊也”,“君臣、父子、夫婦之義,皆取諸陰陽之道……是故仁義製度之數,盡取之天……王道之三綱,可求於天”。董仲舒將天抬高到至上的地位,進行了神學的論證,認為天決定社會的變動,因此,人間的一切都可從天那裏尋找到根據。這樣陰陽與五行由自然引向人類社會,由五行間的自然關係得出社會倫理之道。最終說明王道源於天道,這是對孔子“唯天為大”的儒家重天觀念的神學性的發展。“言至精而不原人之神氣,則不知養生之機,原人情而不言大聖之德,則不知五行之差”,養生的關鍵在於養人之精神之氣,重神而不重形。德高於情,這裏的五行有可能指具有道德性的五行概念。“所謂五行者,柔而不可卷也,剛而不可折也,仁而不可犯也,信而不可欺也,勇而不可淩也”,柔、剛、仁、信、勇實際是五種德性,將社會倫常的五種德行運用於戰爭之中,作為將帥應具有的品德。與先秦儒家所指的德行品質的五行不同,但就其五行所指,明顯看出是受儒家道德觀念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