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讀馮先生的書是他的《碧岩錄十五則講記》,《碧岩錄》是一本很難懂的佛學書,他居然把它講得如此通俗易懂,我覺得很了不起。後來又讀了他的《禪說莊子》係列叢書。每次看他的書,都是恨不得一下子看完。那天他給我剛寫完的《禪說莊子:刻意、繕性》的打印稿,我拿到家裏埋頭就看。那天天氣特別熱,我的汗衫都濕透了,我也覺得應該去換一件,但還是舍不得放下書。他的書為什麼這麼吸引我呢,這裏有一個比較明顯的原因和一個比較特殊的原因。

比較明顯的原因是《禪說莊子》把莊子與禪宗一起講,莊子思想與佛教思想交融在一起,互為映照,十分有趣。另外,他是“意譯”,將《莊子》與時代、時事、社會及每個人的生活緊緊相連。這套書給我的第一個印象是很“活”,不是“死書。”能把幾千年前的《莊子》講得這麼“活”,這麼不同凡響,一方麵是作者傳統文化功底深厚,另一方麵是作者的人生經曆。

一個比較特殊的原因是他的書引用了許多他自己親身經曆的事情。我本人也曾下鄉插隊,相同的經曆,使我看到這些文字倍感親切。那個時代我們沒有更多的書讀,隻有領袖著作。年輕人對知識、書本的渴望,就像海綿吸水一樣。沒有書讀怎麼辦,就仔仔細細地讀著作的注釋部分。我們這代人對文學、曆史、哲學的學習是這樣開始的。而從馮先生的書中能夠清楚地看出這種苦澀的痕跡。讀馮先生的書,就像與一位走了很多很多路的老人聊天,他平靜而淡然地講述那些有趣的故事,沒有大喜大悲,沒有激烈亢奮。有的是恬淡悠閑,有的是清靜舒適,這恰是我最喜歡的。

(四)

雖然我在這裏向讀者推薦《禪說莊子》係列叢書,但如果有讀者問我,這套書究竟好在哪裏,我可能很難回答。不僅因為我是一個外行,一個“學生主持”,還因為大凡對歡喜的東西人們一般都說不出“好在哪裏。”誰能說出王羲之的《蘭亭序》好在哪裏嗎?我們常常對不歡喜的東西可以給出很多理由,但對歡喜的東西,即使能夠說出一些理由,也都顯得蒼白無力。對《莊子》如此,對《禪說莊子》也是如此。所以,還是讓各位讀者自己去感覺吧。

很多年前看過一幅石濤畫的“筍”,很是喜歡。旁邊有一首詩:“出頭原可上青天,奇節靈根反不然。珍重一身渾是玉,白雲堆裏萬峰邊。”我想用這首詩來看《莊子》,看這套係列叢書,看作者,是最恰當不過的了。

是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