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先從一個自然物——“馬”點題開講。馬是種什麼動物呢?馬的稟性是怎樣的呢?自然界中的馬,“蹄可以踐霜雪”,當然馬的“蹄”,不僅僅可以“踐霜雪”,還可以在大自然裏馳騁。《易經》坤卦講:“牝馬地類,行地無疆。”
動物世界裏,非洲的斑馬,中國的蒙古馬、新疆馬,中東的阿拉伯馬,還有歐洲馬,隻要沒有被人類馴化,都是自由自在的。不僅能禦風寒,也可以耐酷暑;可以馳騁平野,也可以穿越沙漠。像雲貴高原的馬,能在崇山峻嶺裏上上下下,負重致遠。馬的確有“行地無疆”這樣的能耐。
馬有這樣遠超人類的運動功能,那它生存的基本需求是什麼呢?它的基本需求就是“齕草飲水”而已。對馬而言,渴了就飲點水,餓了就吃些草。馬就是吃草的,不需要山珍海味、大魚大肉、飲料牛奶,也不需要喝酒。
“翹足而陸”,馬群在陸地上自由馳騁、休息,這就是馬的自然天性。馬性就是吃草、飲水,在草原上奔馳,躲避狼群的襲擊。馬是群居的,它有它的“社會性。”馬的“社會性”,就是一匹公馬身邊,總會有幾匹或十幾匹母馬,生兒育女,一家子在草原上玩樂。見到狼來了,跑遠一點;見到人來了,也跑遠一點,給自己留下足夠安全的半徑。
對於自然的馬、野馬而言,雖有“義台路寢,無所用之。”什麼是“義台”?有的人說是習禮的高台,孔夫子在魯國的時候,經常帶著他的學生在“義台”上演示禮樂,講習禮樂。有人說“義台”就是高台,建得很高大、敦實。“路寢”就是宮室,氣派雅致,別墅型,五星級酒店之類的。對野馬而言,“義台路寢”之類的豪華居處“無所用之”,那僅是人類貴族待的地方,小老百姓都沒法去待,對馬的生存需求更是毫無意義。
以前動物園中的獅子、老虎、豹子、狼,都很可憐,被關在籠子裏供人賞玩。現在好一點了,有條件的都市附近,都選擇一些環境較好的地帶打造“野生動物園”,給了比較大的麵積,讓獅子、老虎、斑馬、長頸鹿等可以在外麵溜達。但長期人工飼養的獅子、老虎失去了野性,哪裏還叫獅子、老虎啊!像貓一樣。幾天前,成都一個青年人跑到獅虎園裏去,從那麼高的防護欄翻過去,向孟加拉白虎示威,一隻大一點的母老虎嚇得躲到窩裏麵去。另外一隻小一點的公虎實在憋不過氣,才衝上去跟他鬥了十多分鍾。後來動物園的幾十個管理員來了,用水槍、麻藥槍把老虎收拾了,把人救下來。如果在自然界,野生老虎對付一個人,兩秒鍾就搞定了,還會怕人嗎?還會與你“玩”十多分鍾嗎?
前些年,電視裏演了東北虎野化訓練的紀錄片。剛開始的時候,放一頭小牛在老虎身邊,牛也不大,也就一兩百斤。剛被放歸森林的老虎,看見牛都發抖,躲得遠遠的。這個就是人工繁衍的弊病,若幹代人工繁衍後,猛獸都沒有野性了。老虎、獅子被馴化以後都那麼可憐,何況是馬!
我們看自然界的牛,不論是非洲的水牛,還是美洲、歐洲的野牛,那個精氣神還得了。再看我們自己養的家牛,南方的水牛、北方的黃牛,都是兩眼無光,癡呆呆的,一點靈性都沒有。人工飼養馴化的動物和野生的不一樣,野生的要適應自然環境,有一整套生存的能力,經過人工馴化,就會喪失它的野性而依賴人類飼養,喪失了它在自然界裏的生存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