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十八年(1838)4月。張穆諧友人遊曆長江以南一帶,除江浙外,足跡還遍至湘、桂、閩、粵。
當時,北京通往南方的鐵路尚未修建,張穆此次南行,該是乘舟沿京杭大運河循水而下。是年五月下旬,抵達江陰,駐足於江陰學使署。這從張穆的五言古詩的標題《五月下旬初抵江陰。春圃侍郎邀諧同幕諸君,遊君山,晚宴存雪亭,即送許蓮西大令歸裏》中可以看出。
除此之外,這首詩的標題還向我們透露出了兩點消息。一是此時的祁寯藻正在南方做官,二是張曾經諧友人遊覽了洞庭湖畔的君山。
六七月間,遊曆湘、漓、閩、粵。有一首詩記錄了他這次遠遊的行蹤:“我時亦銜星詔出,高建英簜渡湘漓”“東閩西粵隔重嶂,引領還得遙相望”。
這次江南之遊,開闊了眼界,增長了見識,對他後來的寫作和研究都大有裨益。
不幸的是這一年冬天的10月25日,其妻劉氏病故。但遠在江南的張穆在臘月初八日才得知她的死訊。13日作《悼婦篇》,悼念他的妻子。前有小序曰:“十二月十一日,君亡四十有九日矣。黑雲如磐,燈寒雨晦,拉雜寫此,寫畢不能複視也。”傷痛之情,溢於言表。詩中“蚌珠隨地碎”句下自注:“曾有二子,皆夭折”更令人不忍卒讀。
道光二十三年(1843)的秋天,張穆再遊江南,足跡遍至長江淮河流域,從行程上看,主要是會友和訪賢。
在這次南遊中,張穆與何秋濤訂交。
何秋濤,字願船,福建光澤人。進士出身,官授刑部主事。秋濤鑽研漢學,尤精輿地之學。因俄羅斯地在北界,與我國邊卡切近,而未有專著加以考證借鑒,於是編著《北徼彙編七卷》,繼而詳加修訂。鹹豐七年(1857),皇帝賜名《朔方備陳》。
張穆和何秋濤都關注我國北方輿地,誌趣相投,可以說是一見如故。後來,秋濤和張穆在北京比鄰而居,來往密切,如同一家。張穆死後何秋濤為他撰寫墓誌銘,竭力稱頌他的生平業績,並整理、校訂他的遺作《蒙古遊牧記》最後付梓刊行,是個有始有終的人物。
張穆在南遊期間,還在揚州拜見了曾任體仁閣大學士加太傅的大學者阮元,並將自己的幾本著作贈送給他。阮元翻閱《俄羅斯補輯》時,讚歎道:“可謂天下奇才,二百年無此作也!”張穆請阮太傅賜撰《延昌地形誌序》,阮元欣然答應了他的要求。並書贈一聯以資鼓勵,聯語是:“講學是非求實事,讀書愚知在虛心。”
此聯語言淺近,但文筆曲折,不加疏通會產生誤解。“講學是非”一句,是說研究學問判定是非要講求實事求是。下句中那個“知”通“智”。這句的意思是,讀書的愚蠢和智慧是體現在能否虛心汲納,融會貫通書本的內容。
這既是對張穆的肯定稱讚,也是對他的鼓勵和期盼。張穆把這兩句話,“書於座右而自箴。”
張穆感到十分的欣慰。在他的《複阮芸台相國書》中,把這次會見比作東漢末年的大學者蔡邕接見建安七子之首的王粲。張穆在信中對阮元尊敬有加,但也沒有小瞧了自己。那王粲雖然其貌不揚,為劉表所不容,但後來曹操卻慧眼識才,委以重任。相傳:“王粲馬上作檄,援筆立就。”從中可以想見這位考場失意而以學問自許布衣之士——張石舟的雄心壯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