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會館裏的闊人(2)(3 / 3)

“你……你的那樁事……你……”他嘴唇發白。“你非給我不可!”

李益泰大聲說:

“我管不著!……我好意把你帶來,瞧你可憐,你可……你卻來詐我!……”

“告他!”白慕易在肚子裏說。“告他!告他!”

他跑到自己房裏,把剩下的幾包土拿出來。可是他不好怎麼辦:別人瞧見了得疑心是他販賣煙土哩。他憤怒得腦袋都要裂了。他楞了一會,就衝到李益泰房裏去,把那些包裹放到桌上就走了出來。

“老白!”李益泰叫。“老白!”

到哪裏去叫?——告他!可是他不知道要用怎麼一個方法去告。

李益泰披了衣,扣子也沒扣上,襪子也沒穿,拖著鞋子衝出大門來,把白慕易拉了進去。

“你發什麼傻勁兒啊,老白?……你真的想告我,是不是。”

那個閉住嘴,喘著氣。

“你真想去告發是不是?……你幹麼不想想,你自己逃得掉麼。……並且那旅長很有勢力。……我現在叫你回來是為的你,其實我一點不在乎。”

白慕易覺得要痛哭一下才好。他鼻尖發酸。

“欠了那些賭賬怎樣辦呢,我實在……救救我罷,無論如何要救救我。……”

“好,算我的。我一定設法。我到朋友那兒借什麼五百一千的還借得動。……別著急。等我的消息。”

丟下一塊錢給白慕易就出去了。一晚沒回。

“姓李的騙了我!”

一定是姓李的一個人得了錢,不分給他。別人利用他,叫他送東西,叫他藏東西:禍是他的,錢是別人的。

“什麼旅長!一定沒有什麼旅長。哄人的。……糟了心,上當了。……告他!”

可是他自己也得有點罪名。……

他在自己房裏打旋,把博士帽取下又帶上,帶上又取下。想到李益泰那張抿著的嘴。想到王胡子。想到自己身上隻有八毛大洋。想到推牌九。想到胡老大。

“胡老大很有勢力……”

和李益泰絕交罷。他可以和胡老大做好朋友的。

跨出房門,他往王胡子房裏走去。

“王胡子,今天我們去買點菜,打點酒,你去邀胡老大來吃中飯好不好。”

白慕易很得意:他有了主意。他對胡老大表示親近,說著交朋友的難。

“像那個姓李的,同我同一天到會館裏來的那姓李的,就千萬不同他交朋友。……胡老大先生再吃點酒。……我看不起姓李的。他簡直下……”這裏他忽然放低了聲音:“他還販鴉片煙哩。”

他瞧瞧那兩個的臉色。

“唔,販鴉片,”胡老大說。“他很多熟人麼?”

“我隻曉得他有個什麼姓潘的,常常買他的:我曉得他買過兩次。”

“姓潘的?”

“唔姓潘的。在文廟街六號。”

胡老大沒表示什麼。

“胡大先生熟人很多吧?”

王胡子插進來:

“什麼朋友都有,他。”

“胡大先生可以替我……替我……或者給我想個法子……或者……你可以替我介紹介紹……”

“要幹哪一路?”

白慕易心狂跳起來。

“我……我……”

“弄個縣長幹幹好不好?”

可是王胡子告訴胡老大:白縣長以前說過,他不願再當縣長了。

“不過也可以。我是……”白慕易說。

“好,”胡大先生啜了口酒,想了一會兒。“我可以想想法子看。……不過得花幾個錢。不過這個我可以借你一筆,先墊一下。”

胡老大這家夥很有把握。他白慕易交了鼻運。欠胡老大的錢,將來可以還他的。

“李益泰真混賬,”他肚子裏說。“騙了我到這地方來。……”

不過李益泰要不騙他到這兒來,他就無從和胡老大做朋友。

白慕易喝了點酒,莫明其妙地高興,找著這個說話,找著那個說話,大聲地告訴別人李益泰是個騙子——拐別人的錢,販鴉片煙。

“他騙了我兩百塊錢。他如今不好意思見我,不敢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