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打開一扇窗(3 / 3)

站在黃昏的窗口,我簡直不敢相信,剛才那個蠻不講理的小男孩,會是我的孩子。他幾日前的溫文爾雅,善解人意,到底去了哪兒?麵對這樣一個善良而又極富正義感的夥伴,他怎麼忍心開槍?

這幾日,他再不敢出去了。我想,他大抵是怕那小男孩上門尋仇。於是,隻好獨自徘徊家中,抱著那本搶來的漫畫書,在沙發上翻來覆去地看。我從鄰居家裏牽來一條渾身雪白的長毛小狗,他聞聲側頭,歡呼不已。我知道,他愛狗,他曾不止一次央求過我,要在家中馴養一隻溫順的小狗,但被我一次次拒絕了。

他對這條小狗真是愛不釋手,將它抱在懷裏,舍不得放下,還把平日裏最喜歡吃的零食塞到它嘴裏。

我說:“要讓小狗多在地上跑動跑動才是好的。”他應聲將小狗放了下來,但雙手還是不願從它毛茸茸的背上抽離。

我撥開他的小手,將身形瘦小的小狗拍倒在地。小狗在地上翻騰了片刻,又跳將起來。我再度將它拍倒在地,麵無表情地看著它在冰涼的地板上掙紮。我的孩子終於發話:“媽媽!你不能這麼對它!”我不理會他的要求,繼續將它拍倒在地。片刻之後,他終於惱羞成怒,抱著小狗立起身子,雙眼含淚,語氣堅定地說:“你真殘忍!小狗也是有自尊的!”

“孩子,你能體會到一條狗的痛楚,並為此引發你人性深處的關懷與善良,我很高興。但為何你不能對自己的朋友心生體貼?他們與你一同歡笑,一同經曆了多少甜美的時光,你怎麼就忍心用蠻橫的手段來奪走他們喜歡的東西,並不顧後果地摧殘你們之間的友誼呢?在你心中,難道他們還不如一條小狗嗎?”

我的孩子一言不發地站在窗前。他看著不遠處,一群孩子在嬉戲玩耍,忽然耷拉下腦袋。半晌,我終於看到他抱著那本漫畫走出了小區。當我看到他把那本漫畫遞給那位小男孩時,我知道,他已經明白,善良,也一樣有著不可觸犯的尊嚴。

我們做父母的,在處理孩子所犯的錯誤時,不能一味地斥責相加,我們應該采用正確的方法,讓孩子能明白自己所犯下的錯,而後去糾正。

家有叛逆兒

我與孩子的矛盾像是一場不見烽火的戰爭。小的時候,他像個受傷的兔子一般整日依在我的懷裏,片刻不能分離。長大了,倒是越發地要和我生疏了。譬如,他有很多很多的話不再願意和我說。有很多很多的小秘密,可以和素未謀麵,不知來曆的網友滔滔不絕半日,卻不曾和我提過隻言片語。

前段時間,因為早戀的事兒,他幾乎不曾與我說話。偶爾,我發火了,他才唯唯諾諾地答上兩句。我開始恐懼,那個名叫“叛逆”的東西,已經深入了他的骨髓。

量變引起質變。孩子在一個清晨失蹤了。他留了紙條,說是要去打拚自己的天下,不想再“寄人籬下”。我看完紙條,淚水便恍然順著冰涼的臉龐簌簌掉落。孩子,你不清楚,我之所以反對你早戀,是因為我與你有著同樣的人生經曆。正因為有著與你一般的經曆,所以我才明白,過早過重地涉及那份尚未成熟的感情,會荒廢多少青春裏的夢想。

幾個日夜之後,我累了,不想再找了,孩子卻回來了。他雖然回來了,卻始終不甘心。少年的倔強和任性,似乎在慫恿他,等待合適的時機,為下次行動做著準備。

孩子回來後的第二天,發現我不見了。他以為我是外出竄門或者走親戚去了,可直到深夜,他都不曾見到我的身影。傍晚,他漫不經心地問他的爸爸:“爸,媽去哪兒了?”他爸爸恍然放下碗筷,悲切地說:“不知道上哪兒去了。我都找了一整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當夜,孩子手握電筒,順著那些幽深巷子,寬敞的馬路,細細地尋去。他的爸爸跟在他的身後,為他打氣。他一麵走,一麵大聲叫喊著“媽媽,媽媽”。我想,那一刻,他定是把我看作生命裏最為重要的人。要不然,他的聲音不會那麼哽咽,路燈下,他的雙眼不會泛滿了晶瑩的淚花。

我從遠處歸來。孩子一臉沮喪地打開門,猛然見我坐在屋內的沙發上,他驚慌失措,略帶責備地問:“媽!你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我和爸找了你一晚上!?”

我說:“我能去哪兒啊,我就去外麵走走而已,心情不好。”孩子似乎知道,我心情不好的原因,悻悻地進房睡覺去了。

次日,我給他留了一個紙條,上麵寫有一段簡潔的話兒:“孩子,相信你已經能體會親人無故離去的滋味。你會是一個懂事體貼的好孩子,我相信!”

再後來,一切優秀的品質逐漸在他的身上閃耀出來。他的學習成績提高了,而且他和同學相處得十分融洽。雖然他的體育成績不是名列前茅,但他有了一顆不斷拚搏的心。

其實,孩子的陰暗和亮點都是並存的。他為何陰暗?是因為你不曾將他的閃光點發掘出來,你不曾讓他去感受人世的一些感動和大愛。他為何閃亮?是因為,你已經將生活和夢想的陽光折射進了他原本懷有叛逆的胸膛。

從不讓你知道生活的實情

女兒失蹤後的第36小時,我心急火燎地給警察局打了電話。我的惱怒也已在這度日如年的36小時中化為無邊的愧疚。

班主任跟我說女兒早戀的時候,我死活不信。從小,她一直循規蹈矩,中學後,我更是對她百般叮囑,她怎麼可能犯這種不可原諒的低級錯誤呢?

但細細想來,這些天她的確有些不對勁兒。第一,照鏡子的時間多了;第二,開始莫名其妙地發笑。我心裏忐忑不安,不知該如何取證,排解疑惑。

萬般無奈之下,我隻好偷看了她的日記。近些天,她的日記裏頻頻出現同一個男孩的名字,甚至赫然寫明了兩人的戀愛關係。我失落至極,像是大病了一場。這些年的苦口婆心,循循善誘,都在此刻成為了泡影。

飯後,我和女兒開始了嚴肅異常的談話。我冷麵問她:“你老老實實告訴媽媽,你是不是已經早戀了?”

“媽!你聽誰說的?又是我們老師嗎?你可別聽她瞎說,她見到誰誰在一塊兒就說人家早戀,難道,我與別人就不可以是正當朋友嗎!?”

“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早戀了沒有?”這是我第一次如此嚴厲地嗬斥女兒。

“沒有!”

“啪!”我在女兒臉上重重地摑了一巴掌。剛打下去,我便後悔了。

這些年,為了填補女兒心中的空洞,我幾乎是放棄了所有愛好,騰出一切閑暇時間,爭分奪秒地關愛她。目的,隻是為了讓她能在單親家庭的環境中成長得更好些。因此,我對她傾注的是全部的希望和愛。

這全部的希望和愛啊,怎能忍受再三的欺騙?

“那你日記裏寫的是什麼!?”為了證明事情的真實性,我搬出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你……你……偷看我的日記?你忘了我們的約定?我恨你,我再不要你這種不講信用的媽媽!”說完,女兒奪門離去。

我沒有追她。直到這一刻,我還是放不下一位媽媽的尊嚴。我想,錯的是她,該讓她好好反省。清楚了之後,她自然會回來。

深夜,我坐在客廳裏等待女兒歸來。桌上擺滿了她最愛吃的小菜。可惜,直至東方泛白,她也不曾歸來。地板上,落了一地狼狽的煙頭。這次,我是真傷了她的心。

我開始回顧整個事情的經過。女兒縱有不對,但我身為長輩,不該以這種不理智的方式來對待問題。尤其,不該貿然自毀約定,偷看她的日記。可女兒也太過於任性,她應該對我坦白。這些年,我不但得操持這個家,還得額外關照丈夫的年邁父母。生活雖然過得極為窘迫,但我卻從來不對女兒訴苦。

女兒常去的地方,我已經逐個找遍。我隱隱有些絕望。如果女兒真在夜裏出了什麼事情,那我,豈不是抱憾終身?

坐上警車,我提議去她爸爸的墳頭。這是唯一沒有找過的地方。遠遠地,我看到了她的身影,蕭索地坐在墳前的雜草上。麵對她的爸爸,我忽然悲從中來。哀歎出一句:“這些年要是你在的話,該多好啊!”

女兒終究跟我回了家。當她看到滿地煙頭,和那整整一桌冷卻的飯菜時,忽然哽咽起來。我摟住她的雙肩,說了許多道歉的話。後來,是她的一句關切之語,讓我豁然感動:“媽,我知道你這些年受了許多苦……”

女兒啊,我之所以不願你知道生活的實情,報喜不報憂,不都是為了能讓你毫無顧慮地去追尋自己的夢想嗎?

可我們也應該明白了,對待孩子,過激的言語和行為,隻會適得其反,將事情弄得更糟。要讓孩子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最好的方式,莫過於以真情感動她。孩子的心,亦是柔軟而善良的。

在腳下長雙眼睛

去年,丈夫索性將一樓騰空,開了商店,周末外出進貨。

家門口有一個很大的坡,他騎三輪車去的時候很是舒坦,回來卻尤為吃力。

每次孩子都會跟在車後慢慢地跑,就算到了上坡也毫不鬆懈。如此一來,他的爸爸就落在了坡角下,獨自一人吃力地蹬著踏板。如果我在,我會衝下樓去幫他。我不在,那麼他隻能下車一手掌住車把,一手拉車了。

幾個月,我從未見過我的孩子回頭去看看他的爸爸,或幫他推車。

周六,我把他帶到了郊外,和他說起了牛頓的故事。他一向對名人事跡非常感興趣,所以在旁極其認真地聽我說話。最後我說了牛頓的那句話——如果說我看得比別人更遠些,那是因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聽完這句話,我的孩子馬上爬到樹上去了。他站在高枝上問我:“媽媽,媽媽,你看,我高嗎?我能看得比牛頓更遠嗎?”我笑笑,孩子終究是孩子,他始終不明白我說這句話的深意。

我抬起頭看了看他說:“你就算爬到樹梢也沒用啊。因為樹的上麵還有雲層,你快下來吧。”

他看著我搖了搖頭,接著轉身往更高的地方爬去了。我怕他會失足掉下來,所以在樹下一直叫他停住。他非但不停住,還爬得更凶了。我知道,我此時是不能上樹追他的,那樣隻會適得其反。

我站定了問他:“你爬上樹頂之後,打算做什麼呢?”他回答:“我不是爬樹頂,我是要爬到雲上麵去!”他信心滿滿地看著我,小臉漲紅。

“孩子,就算你爬到雲上去了,又能怎樣呢?你看得是遠了,可你的眼睛一直是以水平方向往前看。你又如何看得見雲下的事物?”

“我會低頭向下看的。”“這樣,你會錯過水平方向的風景。因為雲的移動速度很快。”

他顯然有些為難,於是在離樹梢不遠的位置停下了,眼睛眨啊眨,不知在想什麼。最後他反問我:“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頓了頓說:“孩子,你想站得更高,看得更遠,這是好事兒,可總得有那麼一個物體讓你踩在腳下,你才能向上攀登吧?好比你此時踩住的這一棵樹,你在意過它的感受嗎?如果你真想到雲上去看這個世界,你就必須保證在你的腳下也有那麼一雙眼睛。那麼,你才能在看清人生前景的同時,看清那個甘願被你踩在腳下的人。”

次日。待丈夫歸來之時,我趕緊打開了窗簾。坡角,隻見一個瘦削的身影正在烈日下用力推車。

那日之後,孩子總以最快速度,衝到樓下幫他爸爸推車,我知道他的腳下已經長出一雙眼睛。因為在他攀向如雲般高聳的夢想時,已經看到了塵世中那個甘願為他所踩之人。

對愛你的人說謝謝

大抵是受了我的影響,孩子熱切地愛著那些會迎風綻落的花朵。

盛夏時節,他在我布置的作文裏悠然工整地寫道“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青荷蓋綠水,芙蓉披紅鮮”等詩句。

我時常會在他的文末用紅筆細致地批出句段之間的不足,以及一些連接的散漫。他每每都不會翻看,要不,便是對於那些旁人指出的缺點置若罔聞。我知道,孩子都是經不得半點批評的。更何況,這些精短之文,都是他翻書撓腮的勞動果實,又怎能將這些如沙子一般的箴言納入眼中呢?

慢慢地,我發現他有一個嚴重的問題。他不善於,或是從來不會對旁人說謝謝,當然,包括我在內。偶爾,他接過叔叔阿姨們給的零花錢,一聲不響地欲走,我便生氣了,拉長了臉,厲聲問道:“還有什麼沒說!”他才悻悻地站住,愣上半天,在一片尷尬中艱難地擠住“謝謝”這兩個字。

後來,他知道接受別人的寵愛,受別人的幫助得說謝謝,索性就再不去接他們給的錢。倔強傲慢的性格像一枚堅實的種子,深深地紮在他的內心深處,就等某日陽光雨露,瘋長成為參天大樹。可讓人懼怕的是,這並非一枚對人生有益的種子。

我領著他,帶上紙筆,穿街過市,至郊外的荷塘采風。顯然,與我一般愛花的他,還未窺其全貌便被驚呆了。他瞪大了雙眼,站於空曠的山路中,看著萬千翠葉在清風中搖曳層疊,亂紅鼓動,香吹醉麵。

傍晚歸來,我令他在文中將今日的觀花感受一一寫出。他欣喜若狂,還未將文尾思理周全,便急急交至我的手中。我將他的文章放下,說待花期結束再逐一評點。他上前依在我懷裏,驚疑地問:“媽,你以後真的還會帶我去嗎?”

接下來的幾次觀花,他的興致隨時光銳減,全然沒有了初始的熱情。這一切,皆在我的意料之中。歸來時,所寫之文也越來越短,越來越無趣。不難看出,他已不想再為這些千篇一律的青紅多費筆墨。

臨至秋末,塘中荷花已萎謝殆盡,獨留一些殘碎的形如青苔的雜物漂浮在清澈的水麵上。他看著此情此景,陷入一片茫然。的確,與先前的華麗清雅相比,它們太過於卑微,甚至,沒人會相信,這便是它們的最終結局。

對岸,一位年過半百的中年男子,身著連衣皮褲,摸索著下塘去了。他一步步向前挪動,探出雙手,將漂浮在水麵上的殘葉拉斷扯開,抱藕上岸。

深秋的餘暉像一層塗抹不掉的金漆,鍍滿了山野河塘。在一片光芒之中,他繼續俯身勞作。偶爾,踩至水深的地方,他會身形搖晃,一個踉蹌。冰涼的河塘水像頑皮的孩子,找準了這個空子,朝著他敞露的胸膛後背,翻卷著急急湧去。

雖站於涼水之中,但仍未曾阻擋住他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我的孩子,就與我一同遠遠地站在河塘這頭兒,看著他默默勞作。

那夜,他第一次給了我一篇名為《荷花之美》的文章。文中,深切地剖析了花香花美的緣故。他說,每一朵花上晶瑩的露珠,都是勞動者流淌下的辛勤汗水。

孩子,你便是一朵我們辛勤培育的花朵。我曾想問,難道你不曾看到,那麼多人在為你心甘情願地流淚流汗?慶幸,這個問題,你已用事實向我作出回答。

對於那些真愛你的人,幫助過你的人,你的謝謝已經毫不吝嗇。

生活和生存

這是孩子第三次去菜市場買菜並和別人發生爭吵。

他又一次給我打了電話,要我到現場為他主持公道。他知道我的性格,向來都是幫理不幫親。於是,我騎著摩托車風風火火地去了。

撥開水泄不通的人流,我見到了又一番熟悉至極的場景。我的孩子左手提著菜籃,右手拽著小販的杆秤和衣領,據理力爭,喋喋不休,硬是要把他扭送到消費者協會。

小販本身無理在先,所以在爭吵中一再求饒。黝黑的皮膚和幹瘦的身子,使我看得有些心疼。可我的孩子卻不管這些,他被我從小足足地灌輸正義的思想,因此,每當發生這樣的事情,他總是顯得異常暴躁,義憤填膺。

“媽,你看看,我又不是第一次來這裏買菜了,他還敢吃我的斤兩!走!走!去消費者協會去!我看你以後還怎麼在這條街賣菜!”

“放手,先放手,你看你把人家的衣服都扯成什麼樣子了?”我撥開孩子的手,示意小販趕緊收攤先走。

小販領會我的意思,二話不說,收起油布和青菜,挑起擔子準備逃之夭夭。

“媽!不能讓他走!他的做法是不對的,您知道嗎?他用這杆秤吃了多少斤兩你知道嗎?您這是助紂為虐!”

“夠了!把杆秤還給人家!你還有完沒完了?”我很少在孩子麵前發火,他見我這般模樣,頓時沒了聲響。

小販逃往他處之後,人流漸然散去。孩子提著那把被吃了斤兩的青菜,大步流星地向家奔去,對我不聞不問。

“媽,我覺得您這次做的根本就不對。你把那杆有問題的秤還給他了,他指不定還得吃多少人呢!您忘了您平日是怎麼教我的了?前兩次您都幫我,為啥這次就糊塗了呢?”

“孩子,前兩次是在哪兒?”

“商場啊。”

“這不就對了。商場和小販的區別不僅僅是經濟實力的懸殊,家庭背景的懸殊和社會地位的懸殊。在任何商場,任何國營企業,媽媽都支持你討回公道。但對於這些悲苦的小販,媽媽並不支持你這種方式。”

“也許,你覺得你是在維護正義,但你有沒有想過,你把他拉到消費者協會的後果?興許,他再也不能進菜市場賣菜了。家裏的孩子要上學,老人要吃飯,怎麼辦?你這不是救人,而是把人推向另一個深淵。”

“我們是在生活,但他們卻是在艱難生存。我們該維護正確的道義,但更該給那些迫於生存壓力的人多一點關懷的空間。糾正,不是矯枉過正。”

晚上,他親自動手炒了那把青菜。

很多時候,我們在教育孩子維護公平正義的時候,同時也要記得處理人情的關係。畢竟,人情常在,人心向善。

再把內心塗成白紙

每周六的清早我都要乘半小時的公交車去那所中學。原因是他們急於參加省裏的合唱比賽,學校裏又沒有合適的聲樂老師,所以請我過去教這群已被選拔出來,準備參賽的學生。

為了能讓他們的聲音統一,我決定在這短短的兩個月時間裏,教會他們如何發聲,如何讓自己的聲音在合唱中與群體和諧。

開始,他們都抱著極大的熱情跟我學習,全然沉浸在“咿咿呀呀”的練聲曲中。而我,也盡可能地教他們。甚至,為了能準確地把握每一個學生的自身條件和存在的問題,我特意隨身攜帶了一個大本子,用來記錄他們的名字、編號,還有這堂課完畢時所出現的小毛病。

在他們熱情未消的時刻裏,我努力培養著他們對歌唱的興趣。中午帶他們去看同齡人的聲樂演出光盤,傍晚給他們講解聲樂唱腔的妙處。

有了興趣,他們學會在我不在的時候獨自練習,自行摸索發聲位置、氣息。為了能讓他們更加清楚自己的一些小毛病,每周六我都讓他們自己來填寫今日的上課心得,以及下一周所要達到的目標。

孩子們進步很快,可我發現了一個問題。每次讓他們填寫心得的時候,他們都左推右讓,不肯上前來寫。開始我以為是我太過於嚴肅,於是在他們寫心得時,我幹脆走出琴房。可盡管這樣,他們還是在屋裏吵嚷著,誰都不肯第一個填寫。

最後一次上課,孩子們都異常緊張。因為第二天就要參加比賽了,我沒有對他們灌輸太多東西。我怕他們會吸收不過來,因壓力過大而造成發揮失常。

練聲完畢後,我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聊天上。我用最放鬆的口吻告訴他們,比賽時應該注意的部分事項,他們也相繼問了我很多問題。直到此時,我才明白,這群孩子的內心裏,原是有著這麼多的顧慮。

我翻開身旁的這個黑色本子,猛然才發現它已經被這幾十個孩子的稚嫩筆記蓋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