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仇猶國源流史通考(1 / 3)

韓萬德

仇猶國,是由白狄族人在春秋中期建立的國家,都城遺址在今盂縣城大東門外東北0.5公裏許。其疆域東北與鮮虞、中山國毗連,西南同晉國接界。到了戰國初期,仇猶國被晉國的六卿之一智伯所滅,《韓非子》、《呂氏春秋》、《戰國策》、《淮南子》、《史記》等古文獻中均有記載。對於“仇猶”二字,史書記載多有不同,《韓非子》作“仇繇”,《呂氏春秋》作“夙繇”,《戰國策》作“厹由”,《淮南子》作“仇由”,《史記》作“仇猶”,《漢書》和《說文》作“猶”。還有一些史籍及其注釋中,書作“仇首”、“仇酋”、“仇吾”、“夙由”、“泉仇”等,但後人多以《史記》所作的“仇猶”為統稱。

仇猶文化,源遠流長,底蘊深厚,是中國曆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上古先賢所撰記的仇猶國史實,給後人留下了極為珍貴的資料,是盂縣大地上有文字記載的曆史開端,故應視為盂縣乃至整個陽泉市境域的根祖文化。近年來又有一些有識之士,從不同角度對仇猶國史進行了研究,亦取得了不少可喜成果。

為了進一步挖掘和弘揚優秀的仇猶文化,起到以史為鑒、古為今用之作用,餘依據古籍文獻記載、國內文史大家著論、考古發掘出土文物和民間傳說等資料,綜合考訂成此拙作。文中難免有欠妥之處,還望方家和同仁們賜教指正。

姓氏源流

中華姓氏源遠流長,數量繁多,來源複雜,曆史上曾出現過12000多個姓氏,為世界之最。在上古時期,我國姓和氏的意義並不相同,“姓”隨母而來,是表示血緣關係的世係同族稱號,起源於母係氏族社會;“氏”隨父而稱,則是由同姓衍生出來的分支,來源於父係氏族社會。故《通鑒外紀》注中雲:“姓者,統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別其子孫所自分。”《通誌·氏族略序》中也雲:夏商周“三代以前,姓氏分而為二,男子稱氏,婦人稱姓。”在春秋、戰國時期,又由百餘個國名、上千個邑名派生出眾多的姓和氏。到了漢代姓和氏才逐漸合二為一,並以“姓”作為姓氏的專用字。伴隨著漢文化影響的不斷擴大,民族融合步伐的日益加快,很多少數民族在采用漢語、漢字的同時,亦改用漢字為姓,故我國的姓氏便逐漸縮減到今天的3000多個。

中華兒女都是炎黃子孫。傳說炎帝居薑水流域,因以薑為姓,其苗裔有烈山氏、共工氏,後又演變為齊、呂、申、許四個分支姓。又傳說黃帝居姬水流域,因以姬為姓,《國語·晉語》載:“凡黃帝之子二十五宗,其得姓者十四人,為十二姓:姬、酉、祁、己、滕、箴、任、荀、僖、姞、儇、依是也。唯青陽與蒼林氏同於黃帝,故皆為姬姓。”此外,還有傳說中的伏羲氏等,這些都是華人姓氏之源頭。

到了周代的曆朝帝王均為姬姓,屬黃帝之子青陽、蒼林的後裔。故《山海經·大荒西經》載:“有西周之國,姬姓。有人方耕,名曰叔均。”《史記·夏本紀》雲:“棄為周,姓姬氏。”又在《周本紀》中雲:“封棄於邰,號曰後稷,別姓姬氏。”周天子分封給公族的領地如魯、晉、鄭、衛、燕、虞、虢、吳、隋、巴等國都是姬姓。分封給異姓貴族的齊、申、呂、許等國是薑姓,秦、徐等國是嬴姓,楚國是羋姓,殷人後裔的宋國是子姓,夏人後裔的越國是姒姓,虞舜後裔的陳國是媯姓。

狄人,是黃帝的嫡係後裔犬戎的一支,故多為姬姓。如史籍記載的驪戎,亦稱為“草中之戎”與“驪土之狄”,其君即為姬姓。《左傳·莊公二十八年》曰:“晉伐驪戎,驪戎男,女以姬姓。”杜預注:“驪戎在京兆新豐縣,其君姬姓,其爵男也。”《國語·晉語》中亦雲:“〔晉〕獻公卜伐驪戎”。韋昭解:驪戎“在驪山,其君男爵,姬姓。”《潛夫論·誌氏姓》載:“隗姓赤狄,姬姓白狄。”《通誌·氏族略二》雲:“白狄氏,狄之別種。”春秋時期,白狄族有鮮虞、仇猶、肥、鼓等四個部落集團,皆為姬姓。其中鮮虞、中山人數最多、占地最大,且又為白狄族聯盟國之領主,故史乘對其姓氏多有記載。如韋昭解《國語·鄭語》:“鮮虞,姬姓,在狄者也。”範寧集解《春秋穀梁傳》:“鮮虞,姬姓,白狄也。”杜預《春秋釋義》雲:“鮮虞、中山,白狄,姬姓。”明萬曆版《盂縣誌·卷之一》在“人物像”首頁上書:“春秋晉太子仇猶伯姬公諱於之像”。雖其全稱有誤,但也點明了仇猶為姬姓。既然仇猶為白狄部落集團之一,那就應是姬姓無疑了。

仇猶亡國之後,其國民又以國為姓。《古今姓氏書辨證》載:“仇由氏,或作仇繇……為智伯所滅,後人以國為氏。”《路史》雲:“仇繇之後有仇吾氏。”《姓氏尋源》曰:“仇由氏……為智伯所滅,後人以國為氏。”明萬曆版《盂縣誌·卷之二》謂:“古仇猶國,後世以仇為姓者昉此。”《漢語大辭典》說:“仇吾,即仇由。《通誌略·氏族略二》:‘韓子雲:仇吾國為智伯所滅,因氏焉。或作仇繇。’”此外,有少部分人因避難,而用仇的同音字以“求”為姓。之後,在近2600年的演變中,亦有少數人嫌“仇”、“求”之字不雅而改作他姓。在2007年全國姓氏人口排名時,仇姓列在第258位,人口數為356000餘人,仍處於3000多個姓氏的前列。2010年在全國第六次人口普查時,盂縣仍有仇姓人口138人,比199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時的101人增長了36.63%。他等。這些記載充分說明,仇猶子孫枝繁葉茂,英才輩出,他們遍及中華大地,至今仍以一大望族而著稱於世。

族稱源流

我國是一個多民族的國家,史書中對夏、商時代就有“四夷”和“五方之民”的記載。四夷,是泛指居住在中原地區四周的民族。《禮記·王製》載:“東方曰夷,被發文身,有不食火者矣。南方曰蠻,雕題交趾,有不食火者矣。西方曰戎,被發衣皮,有不粒食者矣。北方曰狄,衣羽毛,穴居,有不粒食者矣。”《史記·夏本紀》雲:“帝堯老,命舜攝行天子之政……於是舜歸而言於帝:‘請流共工於幽陵,以變北狄;放歡兜於崇山,以變南蠻;遷三苗於三危,以變西戎;殛鯀於羽山,以變東夷。’”《墨子·節葬》中亦雲:“堯北教乎八狄,舜西教乎七戎,禹東教乎九夷。”五方之民,是謂華夏族和夷、戎、蠻、狄四族之民。《禮記·王製》曰:“中國、夷、蠻、戎、狄,皆有安居……五方之民,語言不通,嗜欲不同。”這裏所說的“中國”,是指當時華夏族所居的中原地區。《爾雅·釋地》載為:“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周禮·職方氏》記為:“四夷、八蠻、七閩、九駱、五戎、六狄。”二書所載的不同數目,很可能是指夷、狄、戎、蠻不同時期的部落集團之數。

狄族因居住在我國北方,故又稱為北狄。《禮記·王製》載:“北方曰狄”。狄,亦作“翟”。祁寯藻《說文聲訂》中雲:“狄音義近翟,《春秋》狄泉,《穀梁》作翟泉是也。《漢書·匈奴傳》凡狄皆作翟。”狄人,早在夏代之前就已出現,如上引“堯北教乎北狄”、舜向堯帝諫言“請流共工於幽陵,以變北狄”即是。狄人與周人本同根同源,均為黃帝之裔。他們在生息進程中相互依存,互相滲透,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格局。《國語·周語》載:“及夏之衰也,棄稷弗務,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而自竄於戎、翟之間。”韋昭、鮑彪注:“翟,或作狄,音同。堯封棄於邰,至不窋失官去夏而遷於邠。邠西接戎,北近翟。”邰,在今陝西武功縣西南。邠,一作豳,在今陝西旬邑縣東北。《史記·周本紀》亦載:不窋、仇猶、肥、鼓等四個國家,長期繁衍生息,直到公元前296年,白狄族的最後一個國家——中山國才被趙國所吞並。至於仇猶屬何族稱,在漢代古籍中隻籠統記載為狄族人建立的國家。如高誘注《戰國策》:“厹由,狄國。”高誘注《淮南子》:“仇由,近晉之狄國。”裴駰集解《史記》:“許慎曰:仇猶,夷狄之國。”新中國成立以來,隨著對民族史研究的深入,方肯定了仇猶為白狄族的一個主要支係。如1987年版《民族辭典》雲:“仇由,又作‘仇繇’、‘夙繇’、‘厹由’、‘仇猶’等。春秋至戰國時白狄的一支。”何光嶽先生在《北狄源流史》中亦雲:“按仇由氏乃白狄正宗”。餘也認為,既然赤狄、長狄、眾狄早已敗亡,而仇猶又係鮮虞、中山國的聯盟國之一,故應為白狄族無疑。

從上述史實可知,華夏族不是從盤古開天地就有的,漢族也不隻是由華夏族演變而成的,當今的56個兄弟民族尤其是漢族,皆是由“五方之民”逐漸混血共同融合而形成的。

遷徙源流

在秦統一中國之前,各國和各族部落集團之間,經常為拓疆擴土而相互征伐,並在征伐的過程中逐漸融合,從而譜寫了中華民族發展史上有聲有色的悲壯篇章。

早在商代末期,狄人就逐漸強盛起來,並經常與周人相互征伐。如《毛詩故訓傳》載:古公〔亶父〕處豳,又同狄人大戰了兩次,《中國曆史大事年表》輯引《小盂鼎》銘文拓片雲:“康王命盂率師伐鬼方,一次俘獲鬼方首領三人,斬首四千八百多,俘人一萬三千餘,並獲得許多車馬牛羊;一次俘獲鬼方首領一人,斬俘數百人。”此係周王室一家之言,並非戎狄就一敗塗地。到了西周末年,由於秦晉爭雄、戎狄交侵,致使周王室國力衰微,不得不被迫東遷。《史記·晉世家》載:“〔晉〕文侯十年,周幽王無道,犬戎殺幽王,周東徙而秦襄公始列為諸侯。”由此看來,秦所以能升格為諸侯國,乃也借助了戎狄之力。

狄族人原先主要居住在今寧夏東北部、陝西北部、甘肅東部、山西北部、河北西北部和內蒙古一帶的廣袤境域。如《史記·匈奴列傳》雲:“晉文公初立,欲修霸業,乃興師伐逐戎狄……攘戎翟於河西圁、洛之間,號曰赤翟、白翟。”《集解》引徐廣曰:“圁,在西河,音銀。洛在上郡、馮翊間。”圁,古水名,即今陝西北部的禿尾河。洛,古代稱北洛水,即今陝西北部的洛河。《正義》引《括地誌》雲:“近延州,本春秋白狄所居。”說明晉文公所伐之戎狄,主要是居於今陝北地區的白狄部落集團。

進入春秋時期,狄族人漸次大批南遷,同中原地區的華夏族交錯而居。春秋初年,在周王室所居的洛邑周圍,諸侯崛起爭雄,戎狄蜂擁而至。《國語·鄭語》雲:“王室將卑,戎狄必昌,不可逼也。當成周者,南有荊、蠻、申、呂、應、鄧、陳、蔡、隨、唐;北有衛、燕、狄、鮮虞、潞、洛、泉、徐、蒲;西有虞、虢、晉、隗、霍、楊、魏、芮;東有齊、魯、曹、宋、滕、薛、鄒、莒。是非王之支子母弟甥舅也,則皆蠻、荊以為淵,戎狄之民實環之。”《左傳·昭公十五年》載:晉居深山之中,“戎狄之與鄰,而遠於王室,王靈不及,拜戎不暇。”顧炎武在《日知錄·卷三十一》中反複雲“若霍太山以北,大都皆狄地,不屬於晉……況文公之時,霍山以北,大抵皆狄地,與晉都遠不相及……自悼公以後始開縣邑,而前此不見於傳。”

狄人曆來以遊牧為主業,有騎馬射箭的傳統本能,是一支能征善戰的勁旅。他們進入中原大地後,經常由北向東南征伐,如公元前662年伐邢國,並大敗周師,甚至還迫使周襄王奔鄭國避難。在秦晉兩國爭奪霸主地位期間,白狄有時與秦聯合攻晉,有時又與晉聯手伐秦,如公元前602年同秦攻晉、公元前583年與晉伐秦等。至於狄人侵鄭、齊、魯、宋等國,更是屢見於史籍所載。由此可見,北狄族人從今甘肅、陝西一帶啟程南遷後,曾經略今山西、河北、河南,直抵今山東境內,在中原大地上縱橫馳騁,勢力之強大可見一斑,故《公羊傳·僖公四年》有“南夷與北狄交,中國不絕若線”的說法。

仇猶先祖,原先居住在今甘肅成縣西的仇池山中。史學大家何光嶽先生在《北狄源流史》一書中雲:“按仇由乃白狄正宗,始起於今甘肅成縣西仇池山”。此說,正好與餘之考究推論相吻合。仇池山,原本名仇維,又稱翟堆、仇夷、百頃山。是山聳立於西漢水北岸,主峰海拔高1793米,方圓麵積為15平方千米。西晉初,楊茂搜統領氐族部落於茲建立仇池國,後被前秦苻堅所滅。到了東晉時,楊氏後裔內附北魏,遂於太和二十年置仇池郡。《中國古今地名大辭典》載:“仇池山,在甘肅成縣西,一名翟堆,又名百頃山。《三秦記》:‘山本名仇維,其上有池,故名仇池。’絕壁峭拔,惟有東西二門,盤道可登,山中有池百頃,煮水為鹽。魏晉之世,氐酋楊氏世據此。”北魏酈道元《水經注·卷二十》雲:“漢水又東南徑翟堆西,又屈徑翟堆南,絕壁峭峙,孤嶮雲高,望之形若覆壺。其高二十餘裏,羊腸蟠道,三十六回。《開山圖》謂之仇夷,所謂積石嵯峨,嶔岑隱阿者也。上有平田百頃,煮土成鹽,因以百頃為號。”宋蘇軾《和桃花源》詩序:“他日工部侍郎王欽臣仲至,謂餘曰:吾嚐奉使過仇池,有九十九泉,可以避世如桃源也。”生活在仇池山地區的老百姓,至今仍將仇池山視為神仙所居之山,並一直傳說伏羲氏、軒轅黃帝均生於是山。當地有民謠雲:“伏羲仙崖第一景,軒轅神修滾龍珠。東石無垠西石勺,中洞潛藏小有天。四大菩薩雲霄殿,八仙上壽吉祥山。一上仇池百頃田,麻姑仙洞幾千年。”近年來,還在仇池山中出土了青銅劍、戈、鏃、斧等,當應是仇維先祖墓的隨葬之物。

仇維山,是因仇維人曾在此居住而得名,後漸次演變為仇池山、百頃山等。從酈道元所雲“翟堆”、“仇夷”之名看,也正好說明該山是狄人所居之地。其山名稱的演變,亦與今盂縣的仇猶山演變為原仇山、高神山相類似。仇維與仇猶音相近,仇維應為仇猶先祖的族稱,或當仇維、仇猶之名原本應擇一而稱,是後人在記史時因傳說不一或發音稍偏,而將兩處之地名分別書為“仇維”和“仇猶”了。

在北狄人內遷的大潮中,仇猶先人由隴東至陝北,與當地同宗同族彙合後結伴而行。他們翻山越嶺,涉水渡河,穿越險阻,遠離秦晉,最後在太行山北段兩翼定居下來。那麼,大批北狄人從北疆徙至中原的成因有那些呢?依本人愚見,大致有如下四方麵:

一是中原大地沃野千裏,氣候溫和,森林茂密,水草豐美,自然環境優越,是宜居宜牧宜耕的佳境,對邊境的北狄族人有很大的吸引力,故一旦時機成熟,他們便會湧入內地,爭奪占領生存的地盤。

二是周平王東遷後,諸侯爭霸、氏族相殘、卿大夫掠地的情況愈演愈烈,在中原陷入混亂局麵的大背景下,卻正好給北狄族人南遷創造了有機可乘的客觀條件。

三是晉獻公時聽信驪姬讒言,隻顧製造內亂,不顧攘外興業,故北狄族人正好可借機南遷而立足。晉文公之盟,齊、陳、蔡、北燕、杞、胡、沈、白狄等國君方朝晉。這些記述說明在50餘年間,晉國隻能通過結盟的方式與戎狄相處,從而出現了晉國與戎狄共同發展,互利雙贏,長期和睦相處的新局麵。

四是北狄人以強悍著稱於世,一旦聯合起來,勢力就會十分強大,故當他們越過秦晉兩個強國的防線之後,就會在邢、衛、溫、鄭、齊、宋、魯等國之間,出現縱橫征伐、銳不可當的強勢,這是北狄族人遷入中原大地的立足之本。

國史源流

仇猶部落徙抵太行山北段西麓後,並非能馬上建國,他必然要經過數十年的發展,待人丁興旺、部落強盛後方可立國。那麼,究竟何時建國、立國時間多長、國情狀況如何、消亡於何年、國民的去向等,就應是我們研究仇猶國史的核心課題。

一、建國時間

對於仇猶國的建國時間,史書均無明確的記載。餘曾在1985年、1986年分別撰寫的《建立仇猶國的民族》和《仇猶國是怎樣被滅亡的》二文中,按照狄人大批南遷的高潮年代,推定在公元前569年。之後,即被部分同仁認可引用,並載入1995年版《盂縣誌》中。但從後來所收集的若幹資料中再三考究,就覺得原來推定的立國時間似乎稍晚了一些。

一是從史書記載中深究,似可將仇猶的建國時間前移。據《史記·晉世家》載:晉獻公“十七年,晉兵解而去。”加之鮮虞氏早已於西周末就已立國,則佐證了白狄族於此前已在霍山以北的廣闊之地繁衍生息。餘以為,在晉獻公寵信驪姬而內亂不止的時期,仇猶氏當已發展壯大,並在鮮虞的支持下,於此時立國是可能的。

二是從出土的尖首刀幣斷代,亦可將仇猶的建國時間前移。1996年5月9日上午,在紅崖頭村山頂部盂縣氣象局大門西南20米處出土了一大批尖首刀幣,皆為鮮虞、中山、仇猶、肥、鼓、勺梁等白狄族人所鑄行。後經中國錢幣博物館館長黃錫全先生鑒定,認為“甲型Ⅰ式要早於Ⅱ、Ⅲ式,應推定在春秋中期以前……甲型Ⅱ、Ⅲ式大型弧背刀,其鑄行年代下限在前489年”字刀少6.2克,鑄行年代應在春秋中期至戰國早期。

按以上二點綜合推論,仇猶國的建國時間當應推定在公元前650年至公元前600年之間。

二、都城建置

古人擇地而居,十分注重風水。仇猶先人徙至太行山北段西麓時,與當地的土著人共同生息,最初依然是在沿河川兩岸過著“逐水草而居”的生活。經過數十年的發展後,便擇選了在四麵群峰環列,中間盆地平坦,有二水環繞的一個大土丘上建築都城。茲地背山、近水、向陽,是形若二龍戲珠之風水寶地。待城池竣工後,便擇選良辰吉日自立為仇猶國,並稱雄於晉東之地百餘年之久。

1、仇猶古城的位置。據明洪武版《太原誌》載:“仇猶城……在盂縣東一裏……今遺基尚存。”明成化版《山西通誌》也雲:“仇猶城,在盂縣治東北一裏……城址尚存。”後來經專家考察、考古發掘,斷定其具體位置就在今盂縣秀水鎮北村、東園、水泉、南坪、北關等5村之間。韓、趙、魏三家分晉後,趙國將仇猶城改稱為原仇城,取原來的仇猶城之意而名。隋開皇十六年置受州於盂縣城,並於原仇城內設置了“信童府”,作為駐軍的管理機構,其兵營也駐紮於城內。隨著政治、經濟、文化、商貿中心的轉移,原仇城便漸次荒廢,大部分被淹沒於農田和草叢之下,但在遺址北部邊緣的城牆依然高聳可見,東南部邊緣均建有整片農舍,西北部邊緣還有一段高5米長20米石砌城牆聳立於香河岸邊,後人世代相傳,稱此地段為“古城坪”。

2、仇猶古城的麵積。據明洪武十三年版《太原誌》載:“仇猶城,周九裏六十步。”此指外城牆周長,合今製為4600米。同時,在城牆外3—5米處還築以7—9米寬的城壕溝,當作為護城河之用。內城周長三裏五十步,合今製1583.33米。其都城建置之宏偉,在當時被周王分封的諸侯國也是無法比擬的,充分展現了“天子之居,非壯麗無以重威”傳統的源流。它也足以說明,一是仇猶國經濟實力強盛,有雄厚的人力物力支撐;二是仇猶國不屬於周天子分封的諸侯國,故也不受其規製的約束,所以也就談不上“僭越禮製”了。

3、仇猶古城遺址的毀損。這座雄偉壯觀的古城遺址,國內實屬少見,但由於種種原因而保護不力,並屢屢遭到人為的毀損,實在令人歎惜不已。一是1951年,在盂縣一區區長張鳳山主持下,由北關、南坪二村出動勞力,開展了改河造地工程,將原經北關村前向東、折北、轉西而又向北、折東至南坪村前彎曲環流的香河,在折北而尚未轉西處將古城北城牆塹開約25米寬的一個大壑口,遂使香河改道順流。據參與施工的老者說:“古城崖高、厚都有30來米左右,有一部分土質十分堅硬,由一層層的夯土築成。”說明香河在舊時經流北關村東部的過程中,逐漸浸蝕了古城遺址西部部分地段,此次改河亦毀損了一段古城牆。

二是1985年至1988年,北村在古城坪取土燒磚中,將古城遺址的西北部一大片挖空,同時也露出了一大段南北走向的內城牆遺跡,夯土版築痕跡清晰可見,為考證仇猶古城展現了依據,這亦許是“壞事變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