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新疆問題的凸顯,與“東突”勢力直接相關。因此,有必要分析一下“東突”分裂勢力繁衍的思想基礎和社會背景,或者說是“東突”的理論來源,即“雙泛”問題——泛伊斯蘭主義以及“泛突厥主義”。

“突厥斯坦”一詞最早出現在中世紀阿拉伯地理學著作中,意為“突厥人的地域,”指中亞錫爾河以北及毗連的東部地區。隨著曆史的演進,中亞近代各民族相繼確立,到18世紀,“突厥斯坦”的地理概念已相當模糊,在當時史籍中也已基本無人使用。19世紀初,隨著帝國主義列強在中亞地區殖民擴張的深入,地理名詞“突厥斯坦”重新被提出。1805年,俄國人季姆科夫斯基在使團出使報告中又使用了“突厥斯坦”的名稱,用以從地理上表述中亞及中國新疆南部塔裏木盆地。鑒於兩地曆史、語言、習俗的差異和政治歸屬的不同,他將位於“突厥斯坦”東部的中國新疆塔裏木盆地稱為“東突厥斯坦”,或稱為“中國突厥斯坦”。19世紀中期,俄國先後吞並了中亞希瓦、布哈拉、浩罕三汗國,在中亞河中地區設立了“突厥斯坦總督區”,於是西方一些人稱中亞河中地區為“西突厥斯坦”,或“俄屬突厥斯坦”,把中國新疆地區稱為“東突厥斯坦”。

一、曆史根源:從“泛突厥主義”到“東突厥斯坦”

突厥是中國古代漠北的遊牧部族,公元6世紀興起於阿爾泰山西南麓,建立了古突厥汗國,其疆域最廣時東起遼水,西抵裏海,唐末衰敗退出曆史舞台,沒有形成現代民族。實際上,從公元前4世紀的戰國到漢末的500年曆史中,中原與匈奴發生過無數次戰爭,最後終於在漢武帝以後逐漸占了上風。從紀元前1世紀起,匈奴在丟失了他們最富裕的河西走廊甘肅後,不斷分裂,有數支部落先後往西遊牧而去。在中國長達260年的大分裂時代的後期,突厥(Turkic)在公元6世紀時崛起於草原和沙漠,奪取原匈奴的版圖大部而稱雄一時。在隋唐時期又被擊敗,突厥重複早先的匈奴分裂史,數支部落逐漸往西遊牧而去。他們來回遊牧留下來的痕跡便是:今天從中國新疆的最東部往西直到土耳其的最西部,存在一條寬100至數百公裏不等的泛突厥,民族聚集地,被稱之為“突厥走廊”(Turkic Ccmidor)。從這條走廊的最東部——中國新疆,途徑吉爾吉斯共和國、烏茲別克斯坦國、土庫曼斯坦國、哈薩克斯坦國、俄國境內的裏海西岸韃吉斯坦省、阿塞拜疆國、伊朗國的阿塞拜疆省、至土耳其,有大約3500公裏的直線距離(實際陸地行程當8000公裏以上)。從地理上看,中亞的費爾幹納盆地為天山山脈和吉薩爾一阿賴山脈的山間凹地,長約300公裏,寬達170公裏,與我國南疆喀什、柯孜勒蘇地區僅一山之隔,“烏伊運”的基地加爾姆、吉爾加塔爾、塔紹爾達拉和1999年發生“人質事件”的巴特肯山區距我國邊境伊爾克什坦也僅有200多公裏。所以中國西部和中亞各國在地理相當接近,就廣義中亞概念而言也包括中國的西北部分地區,從而在中亞產生的伊斯蘭思潮可以很快的傳播到中國的西部。今天通常把講阿爾泰語係突厥語族的民族稱為突厥語族諸民族。這些民族主要分布在中國西北部、中亞五國、阿富汗、伊朗、土耳其及俄羅斯南部和東歐一些地區。屬於突厥語族的民族語言有維吾爾語、哈薩克爵、柯爾克孜(吉爾吉斯)語、烏孜別克(烏茲刹克)語、塔塔爾(韃靼)語、土庫曼語、阿塞拜疆語、土耳其語、撒拉語、裕固語等。相近的民族文化和宗教思想,使這片遼闊的土地成了泛突厥主義者生存的沃土。

泛突厥主義是19世紀末在沙俄時期首先萌發於俄國境內的韃靼少數知識分子之中,其初期活動集中於教育和語言的改革,力圖以此把操突厥語族諸民族聯合成一個大突厥帝國。從這一概念當中不難看出,泛突厥主義的一大支柱便是共同的突厥語,而西方學術界很重要的便是從研究突厥語來認識和分析泛突厥主義的。他們大多從語言的角度入手,把凡是說突厥諸族語言的人都歸為古突厥人的後裔,因此將他們都叫做突厥人。突厥語族屬於阿爾泰語係。“原始阿爾泰語”是否存在不論,突厥語族似乎確有單一起源。就泛突厥主義而言,突厥語兩大曆史特點便是其區域的擴張和突厥語的曆史及地理穩定性。近兩千年來,突厥語自長城內外和蒙古高原浩蕩西進,所向披靡,大片原屬印度一伊朗、高加索、閃族、希臘等語言的地理區域被一一蠶食乃至鯨吞,至有“一旦突厥化便永遠突厥”之說(保加利亞的“斯拉夫化”算是近代之前少見的例外)。其中的政治、文化和種族演變錯綜複雜,此處無法深究,但其現實結果,借用前土耳其總統奧紮爾的名言,便是創造了今天從亞得裏亞海直到中國長城的“土耳其利益區”。出現這一局麵的重要因素便是突厥語在這漫長的曆史過程中和廣袤的地理區域裏的極端穩定和保守性:除了少數“孤立”語種,這一大片“土耳其利益區”中的各種突厥語今天仍能彼此大致相通。

土耳其可以說是近代泛突厥主義的主要鼓吹者。20世紀初,土耳其帝國哈米德二世是泛伊斯蘭主義的堅定支持者。他在土耳其帝國廣泛宣傳泛突厥主義,他企圖利用土耳其境內各穆斯林民族的宗教信仰,強化土耳其蘇丹的權威,以抵抗英法列強的侵略。1909年哈米德二世被青年土耳其黨人廢黜後,青年土耳其黨人推行泛突厥主義和突厥化,強迫奧斯曼國內的非突厥穆斯林接受突厥語和突厥文化,企圖建立一個從土耳其到中國新疆的龐大的“突厥帝國”。但是,土耳其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站在了德國一邊,成為戰敗國。泛突厥主義因此一落千丈。1924年革命後的土耳其實權人物凱末爾廢除了哈裏發製度,這對泛伊斯蘭主義和泛突厥主義均為一個重要的轉折點。泛伊斯蘭主義失去了哈裏發的重大號召力,不得不召開伊斯蘭大會。雖然聖裔侯賽因選稱自己為哈裏發,但是與其有隙的沙特國王對此表示反對。加上因為歐洲為了瓜分奧斯曼帝國遺留的伊斯蘭土地而阻止統一的伊斯蘭機構出現,建立伊斯蘭大會組織的努力失敗了。此後,以哈裏發為名的泛伊斯蘭運動便消失了。

泛突厥主義的另一大支柱便是宗教工具——泛伊斯蘭主義。泛伊斯蘭主義是19世紀後期出現的一種政治思潮,強調所有穆斯林團結起來共同抵禦歐洲列強的入侵18世紀以後,在來自西方的壓力下,伊斯蘭世界出現了近代泛伊斯蘭主義的聲音。泛伊斯蘭主義的最初倡導者是生於阿富汗的大學者阿富汗尼。他一生遊曆波斯、土耳其、埃及、俄國,晚年效忠於奧斯曼蘇丹阿布杜·哈米德二世。泛伊斯蘭主義的基本思想是:為什麼近代伊斯蘭國家落後了?為什麼伊斯蘭教徒不斷被異教徒欺壓?那是因為我們偏離了伊斯蘭的真正精神和基本原則。我們必須返回到伊斯蘭精神的原點,才能改變伊斯蘭世界的現狀。20世紀初,泛突厥主義與泛伊斯蘭主義思潮合流,被奧斯曼土耳其統治者所利用,成為他們擴張地盤和推行侵略政策的工具而今,泛伊斯蘭主義再一次助長了泛突厥主義的擴張。從十世紀起,突厥化的中亞開始了自上而下的伊斯蘭化,眾多的突厥部族在酋長的率領下紛紛皈依伊斯蘭教。伊斯蘭教是阿拉伯人從西邊帶來的,突厥的伊斯蘭化就意味著在東方屢受重創的突厥人將要把目光進一步投向西方。這一次滾滾西去的是有著統一宗教信仰的草原遊牧民族,它對西方乃至世界曆史的進程都將造成決定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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