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 一盞明燈照我行(1 / 2)

臨近聖誕節了,我也已回家兩個多月了。我常常見到愛妮絲,雖然人們都給我鼓勵,雖然這鼓勵激發了我的熱情,但一聽到她的稱許,別人的鼓勵於我就幾乎是無聲的了。

她從沒對我表示出她有任何變化,她在我眼裏一直是那樣的,完全沒有變化。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日,幾個小時前下過雪,雪還積得不很厚,但在地麵上凍硬了,我窗外的海上吹著從北方來的大風。

那冬日的出行我記得多清楚!風從草上刮下的冰屑掃在我臉上,在凍硬的地上得得的馬蹄聲,凍得僵硬了的耕地,被微風攪動著點點旋轉的雪片,噴著熱氣運幹草的牛馬,還有那在灰暗天空背景下漸漸變白的高原、斜坡和山巒。

我發現愛妮絲一個人在家,那些學生都回到她們自己的家去了。她一個人正在爐邊看書,見我進來,她便放下書,像往常那樣歡迎我後,就拿過針線活在窗前坐下。

我坐到她旁邊,我們談我正在寫的書,以及什麼時候可望完成,還有最近的進展。愛妮絲很高興,她笑著預言道,我將很快就太有名氣,以至於她不能再這樣和我交談了。

“所以,我盡可能利用現在的時光,”愛妮絲說道,“在我還能和你談話時和你談話。”

我看著她的臉,她全神貫注於手上的活兒。她抬起她溫柔明亮的眼,看到我正在看她。

“你今天有心事呀,特洛伍德!”“愛妮絲,我能不能把我的心事告訴你?我就是專為這個來的。”

她像以往我們認真討論問題時那樣放下手裏的針線活,集中注意力聽我說話。

“我回來時,最親愛的愛妮絲,我想告訴你,我欠你怎樣的恩惠,我對你懷有怎樣的熱情,你還記得嗎?”

“我記得,”她輕輕地說道,“記得很清楚。”“你有個秘密,”我說道,“告訴我吧,愛妮絲。”她眼光中含著祈求地從窗前站起,好像不知要去哪兒一樣跑到房間另一頭,雙手捂住臉哭了起來,我的心像受了拷打一樣。

可是,這眼淚卻喚醒了我心中的某種東西,也喚起了某種希望。不知為什麼,這些眼淚和深埋在我記憶中的那平靜而悲哀的微笑聯合了起來,與其說是用恐懼和悲傷,不如說用希望震撼了我。

“愛妮絲,我不忍看到你這樣,一想到我使你這樣,就特別使我不堪。我最親愛的姑娘,我覺得比人生一切東西都更寶貴的姑娘,如果你不快樂,就讓我分擔吧。如果你需要幫助或忠告,讓我來給你吧。如果你心裏壓著重擔,讓我設法來減輕它。我現在活在這世上,不是為你,又為誰呢?”

“哦,饒了我吧!我不舒服!以後再說吧!”

不知是不是一種自私的情感促使我往下說,既然有了一線希望,那麼是不是有一種我從不敢企盼的機會出現了呢?

“我一定要說下去。我不能讓你就這樣離開我!看在上帝分上,愛妮絲,我們不要在經過這些年後、經曆過這些遭遇後再誤會了!我一定要說明白。如果你有懷疑,以為我不肯把你讓給你自己挑選的更親愛的保護者,以為我不肯在遠處欣賞你的幸福,那你就把這樣的想法摒棄吧。因為我不是那樣的,在我對你的感情中,沒有半點自私的東西!”

這時,她平靜了。過了一小會兒,她把她蒼白的臉轉向了我,然後低聲斷斷續續卻清清楚楚地說道:

“為了你對我純潔的友誼,特洛伍德,我不能不告訴你:你錯了。這些年來,如果我有時需要幫助和忠告,我已得到了;如果我有時不快樂,這也成為過去了;如果我心上有重擔,這也已被減輕了;如果我有什麼秘密,也已不是你所猜想的。我不能說出來,也不能分給別人。這秘密早就屬於我一人,也必將是永遠屬於我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