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來,楊芳在鴉片戰爭中仍用此法寶也不為怪了。而且不止是清軍,他們的敵人太平軍,也在戰事中運用過此等妙法(可見中國文化某些方麵的巨大影響力)。如魯迅在《阿長與山海經》中回憶了小時家中女傭阿長的故事,阿長就對他說過,鬧長毛時,“我們也要被擄去。城外有兵來攻的時候,長毛就叫我們脫下褲子,一排一排地站在城牆上,說那樣外麵的大炮就放不出來……”
迷信禍患最烈的,自然要屬清末的義和團事件。到頭來,不僅自身一敗塗地,還引來八國聯軍之侵略,火燒圓明園,占領北京並最終重創滿清統治之根基。
本來,義和團反抗外侮、扶清滅洋,有著正義的性質。但因其存在著根本的迷信思想,這場運動從一開始就是個注定要失敗的禍事。由於構成義和團員主體的中國農民在當時缺乏先進的思想武器,隻能以落後的迷信思想來解釋外國侵略者給中國帶來的災難,從根本上就是虛妄不經的。當時的義和團普遍看不懂世界大勢,而認為中國的災難是遇上了“劫運”。稱是“劫運到時天地愁,惡人不免善人留”(《庚子大事記》)。而災難的源頭就是洋人:“天無雨,地焦幹,全是教堂遮住天”,這種認識對義和團的迅猛發展起到過推動作用。同時,也把外侮之因看偏了,並且還將抵禦外侮的希望寄托在超自然力量上,希望通過迷信儀式達到刀槍不入的效果,如《閉火分砂咒》:“弟子在紅塵,閉住槍炮門,槍炮一齊響,沙子兩邊分”。宗教迷信觀也是義和團進行宣傳鼓動的形式,義和團在“請神”時“以降神召眾,號令皆神語。傳習時,令伏地焚符誦咒,令堅合上下齒,從鼻呼吸,俄而口吐白沫,呼曰神降矣,則躍起操刃而舞,力竭乃止”(《拳變餘聞》)。用“升黃表,焚香煙,請來各等眾神仙”的形式吸引群眾,因而義和團運動中始終大量充斥著形形色色的迷信思想。
這些迷信思想在義和團運動的初期起到了一定作用:共同的迷信思想成為聯結各個義和團組織的紐帶和維持紀律的工具,據記載,義和團員“其受傷深重而不能複活者,大師兄遍搜其身,或偶攜有他物,則曰是愛財,曾搶藏人物,故致死,萬不能活矣。故多不敢輒搶”(《亂中日記殘稿》),故在義和團運動的初期,義和團能保持較好的紀律。迷信思想還起到了鼓舞士氣的作用,在八國聯軍入侵初期,“拳匪信槍彈不傷之妄,遇有戰事,竟衝頭陣,聯軍禦以洋槍,死者如風驅草。乃後隊存區區之數,尚不畏死,倏忽間亦中彈而倒”(《拳亂紀聞》)。
當然,迷信思想並不能在先進技術前取勝,故其失敗也是必不可免的。在義和團運動後期,迷信思想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作用,故隻能是“其興也勃,其亡也忽”了。大批義和團員曾經高漲的士氣突然衰落;如天津六月八日之戰,練軍以三炮相助,“洋人果出,僅三人。各執槍向團,團即反奔,途中自相語曰,天雨矣,可以回家種地矣,似此吃苦何益,次日即散去大半”(《天津一月記》)……
悲夫!秘密武器,竟都是此等貨色,在曆史的巨輪之前,搖搖天朝,焉能不墜?所幸今日之中國,早已步出愚昧的泥沼,科學思維,日益昌明,國之命脈,蒸蒸日上,一個嶄新的世紀強國,正崛起於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