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幹瘦黝黑,紋皺交錯的臉上笑容燦爛,瞅著商春秋更加順眼,一把花生一把瓜子的恨不得全塞給這個男人。
列車緩慢減速,緩慢到停止,望著車窗外的人群,商春秋一時恍惚。
“小夥子,該下車了。”老人的聲音在商春秋耳邊響起。商春秋從愣神中回過神來,起身幫老人拿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老人也沒有拒絕,笑著說道:“謝謝你呀,沉不?這裏麵裝的都是家裏種的果子蔬菜,外邊的吃著不安全。”
兩人穿過人頭攢動的人群中下車時,都已是滿頭大汗,商春秋站在車站四處張望,問道:“大爺,您孫女在哪呢?”
老人四處看了看,看到他背後,眼睛露著笑意,指著笑道:“這不,來了。”
商春秋隨著老人的目光扭頭看去,一個女人走了過來,商春秋眼神怔了怔,女人很太漂亮,讓人驚豔,麵容精致,皓星雙眸,皮膚白皙凝脂,長發盤起,一身OL套裝,黑色西裝下襯衣鼓鼓頂起,柳腰纖細,黑色短裙包裹著渾圓的翹臀,黑絲下修長筆直的長腿,黑色高跟鞋更把女人的完美身材襯托到極致。
一路上引人紛紛側目,這種美女實在不常見。女人走到兩人麵前停了下來,麵色冰冷的她稍微緩和了一下表情,眼中透著柔意,輕聲道:“爺爺,你來了。”說著接過老人的背包略帶一絲責備說道:“用不著拿這些東西,這裏都有。”
老人笑哈哈道:“那哪能和家裏的一樣,對了,這是——小夥子還沒問你的名字呢。”
“商春秋。”商春秋平靜的露出微笑。
老人趕忙說道:“這孩子不錯,一路上陪我聊天,還幫我拿東西,不然這些東西還真不好拿,哈哈。”
李闌珊這才把目光放在商春秋,收起了對待老人才有的一絲溫柔,麵色冰冷,朝商春秋點點頭冷淡道:“你好,謝謝你幫我爺爺拿東西。”
“不客氣。”商春秋回應道。這是個冷淡的女人,也有上位者的氣質,他的眼隨意瞟了瞟,發現有好幾個保鏢散布周圍,這專業性的分布,可以應對任何突發事件,且保證女人不會受一點危險,商春秋沒傻著認為她隻是個美女。
商春秋笑了笑說道:“既然沒事了,那我就先走了。”說完不等女人反應,對老人點了點頭,踮著腳一瘸一拐的慢慢遠去。
“唉,是個好孩子呀,可惜腿怎麼——”老人負手感歎。
李闌珊盯著愈行愈遠的背影,他還算幹淨的白色背心,洗得發白的牛仔褲,斜背著便宜的地攤包,看起來像極了遠來的打工者,他步履蹣跚,卻不清冷落寞。繁華大道,車水馬龍。商春秋挎著斜背包,衣衫襤褸,看起來像極了打工者,他看著川流不息的人群,微歎道:“終於到了。”
商春秋覺得別人的眼光總是透漏著鄙夷和不屑,也有少數人才會流露出一絲憐憫,一個至少別人認為的農民工,還是個瘸子,這確實會讓那些被城市熏陶出了一雙精明雙眼的人露出隱藏不住的鄙夷或可憐。但商春秋像是並不在意,依然是老好人般的憨厚笑容,讓人感覺你往他身上吐口水都不會生氣。
拖著這輩子都不可能治好的殘廢右腿,一步一步的走到馬上就上拆除的老式電話亭,這種在上個世紀末才興起的通訊措施,在手機的問世衝擊下越顯不堪,不出一年,這種電話亭就會在上海消失。他投進一枚硬幣,撥出一個記憶深刻的號碼。
“嘟——”
在鈴聲響起的第三聲電話接通了,卻沒有人說話,商春秋大大咧咧說道:“老頭子,我到上海了。”這般說話的語氣和在車上畢恭畢敬的禮貌判若兩人。
“知道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掉了漆的話筒裏麵傳來,轉而傳出一陣忙音。
商春秋握著話筒發愣了半晌,放回電話上,又恢複那老好人的笑容,嘴裏哼著京劇段子。大馬路上,紅綠燈讓他微微措手不及,隨著行人度過另一頭,他抬起頭,看向被大廈遮擋大半的蔚藍天空,不算大卻黝黑明亮的眼睛裏閃著難以捉摸的深意,有自信,有不屑,也有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