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廣濤把手中僅有的數個對方死棋一丟,這和平時一樣,能贏的機會微乎其微,對手沒趕盡殺絕就是念的師徒之情。“下了這麼多年棋,能贏你的次數單手就可以數過來,我沒滿腹計謀,僅能憑穩中求勝不至於輸的太慘,這還是你放水的情況下,我不是恭維您,整個複旦沒幾個能下過你的。”
鄭驥彥哈哈大笑道:“不管真話假話,說我愛聽。這象棋是我在著農村時跟一個收廢品的老人學的,三個月,除了吃飯睡覺就是下棋,現在也不算小成,棋術至多有他一成水平,這才是人外人天外天。”
這道理鄭驥彥相信徒弟都知道,不過這是當教師二十多年的職業病,總想逮住機會在天時地利人和的時候訓斥幾句做人的道理,老毛病,樂在其中。起身打開抽屜拿出包凍頂烏龍,這是他在國立台灣大學做交流視察的時候老朋友送的,這種被譽為‘茶中聖品’的珍貴茶葉鄭驥彥深得珍藏,也就是這個讓人愛又恨的徒弟才能讓視茶如命的男人肯出血分享。
張廣濤盯著茶葉嗔舌不下,他愛茶,對茶了解不算頗深也有意做到苦心孤詣。十大名茶的淵源也都有所涉獵,這些茶中,他獨愛武夷岩茶,這具有綠茶清香紅茶甘醇的烏龍類茶讓他愛禮存羊,甘心去學繁瑣的茶道,對於這門技術活張廣濤樂此不疲。
看著鄭驥彥熟練的洗茶衝泡功夫,張廣濤大為羨慕,茶道能把儒雅氣質發揮的淋漓酣暢,張廣濤一時想起‘巧剜明月染春水,輕旋薄冰盛綠雲’,茶道繁瑣苛刻卻有使人驚豔,這一刻的茶君子之心油然而生。
接過斟滿茶的宜興紫砂壺,鄭驥彥攔住迫不及待要喝的張廣濤,含笑問道:“這煮茶耗神,你要是當成水喝就不值了,你不是在學茶藝嗎?我考考你答對了才能喝,不然算辱了極品凍頂烏龍。你既然對茶道有涉及知道有哪三看三聞三品三回味?”
張廣濤捧著茶微微一沉吟,說道:“一看幹茶外形,二看茶湯色澤,三看葉底,這烏龍茶還得看是否紅葉綠鑲邊。三聞指幹聞,熱聞,冷聞。三品是指品火候,品滋味,品韻味。最後是三回味,一是舌根回味甘甜,滿口生津,二是齒頰回味甘醇,留香盡日,三是喉底回味甘爽,氣脈暢通。怎麼樣?能喝了吧。”
看到鄭驥彥點頭,張廣濤趕忙小小輕啜一口,閉目入神。
鄭驥彥問道:“味道怎麼樣?”
張廣濤閉眼說道:“香。”
鄭驥彥看著張廣濤麵色陶醉的模樣深知不是一個香字這麼簡單,應該是千言萬語彙成一字,這多說不是茗者怕不專業顯得嬌作,就幹脆一字含千意,既顯內涵又不失禮。
一杯飲盡張廣濤又厚著臉皮要了一杯,慢慢吞吞小口啜,看到徒弟一臉意猶未盡的神態,鄭驥彥趕緊把凍頂烏龍藏了起來,這個能在傳道授業上大公無私恨不得傾囊相授的學界泰鬥在茶的問題上錙銖必較。看到張廣濤一臉像被嫌棄的醜媳婦模樣鄭驥彥趕緊打了個哈哈,問道:“新生的情況怎麼樣?”
眼神又撇了撇抽屜,有心從《厚黑學》裏練出來的臉皮再要一些,看到老師警惕滿臉寫著沒得商量的黑臉又打消這個不現實的念頭,說道:“新生沒什麼,和以往一樣。”
或許是想起今天見的那群特立獨行的人,張廣濤嘴角咧了咧,牽動了嘴邊的黑痣,甚有諧謔意味。說道:“哦,對了,說起來到還真有些不一樣,有四個新生都挺特殊的。”
“怎麼個特殊法?”
“一個一米九的大高個,壯的跟熊似的,竟然是學心理,一個異裝癖,應該是男的,把自己打扮的嫵媚動人,心理估計有點毛病,還有個帥哥,很帥,嗯,就這樣。”
鄭驥彥聽的來了興趣,話音落罷就問道:“還有個呢?”
張廣濤清了清嗓子,不說話,眼神有意撇向茶葉。鄭驥彥咧嘴罵道:“臭小子,敢學會牟詐你師傅了?這事你不說我也就不聽了,想要茶葉沒門!”
張廣濤趕緊送笑賠罪,說道:“最後一個,挺平凡的,好像叫商春秋,是個右腿殘疾。不過,他倒是有骨氣,要我幫他申請軍訓。我還沒見過這樣的人呢,你知道他怎麼說嗎?他說是小學中學沒有過軍訓,到了大學不想錯過,這理由還真荒唐。”
“荒唐倒算不上,是有點有趣,沒見麵我不下什麼定論,有機會見見他。”鄭驥彥在桌子上翻開一本字跡密密麻麻的厚本子,在新的一頁記著‘商春秋’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