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金三角秘行圖(2 / 3)

但是,她失望了,屠牛神色依舊,隻是淡淡地說道:“這木樓修得挺不錯的。”

“不隻是好看,聽說樓裏還藏著很多奇珍異寶呢!聽說過去有人來盜寶,都死於非命。白司令關照咱們要特別警戒。屠副隊長,你可要小心在意呀!”吳雲娘話中有話地說道。

“我會對得起白司令的!”屠牛的話,意味深長。

此時,白漢堂坐在書屋裏的太師椅上,微合雙眼,正愜意地品著那隻朱砂紫金小茶壺中的龍井香茗。他突然扭頭問一旁的孫副官:“你看屠牛這個人怎麼樣?”

“屠副隊長?”孫副官稍一思索,答道,“武藝很好,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是,這個人的來曆不明,隻怕……”他環視四周無人,小聲道:“司令,依我看,這個人很可能是一名血案在身的江洋大盜!”

“哦,你知道他的底細?”白漢堂也早已猜測屠牛是一名綠林出身的盜匪,並不相信屠牛自己所說的那樣,是一個無名之輩。

孫副官湊到白漢堂的耳邊,頗為神秘地道:“槍神!”

“什麼?!”白漢堂驚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槍神,這個名字對他並不陌生。從報紙上,他也不止一次地看到過。此人在上海曾一月之間連盜英法俄三國使館;在天津,他夜闖青龍堂,將其掌門袍哥大爺及手下頭目一一擊斃。連天津最有名的探長“匪見愁”江一帆也死在他的槍下……此人血債累累,中央警備廳屢發通緝令,懸賞五百兩黃金緝拿。但是,由於他做案詭密,來去無蹤,至今連其是男是女也搞不清楚。隻因此人槍法如神,專擊人心髒、眉心等要害,做案後又總是留下一顆帶血的子彈,所以綠林人送他一個綽號——“槍神”。

“你……你怎麼知道他……他是槍神?”白漢堂的聲音有生以來第一次顫抖了。

“據我所知,過去能在一秒鍾內拔槍擊落兩隻飛鳥的人,在中國,大概隻有死亡峽穀的穀主鎮疆神了。嗯,也許青山客勉強可以做到。但是,鎮疆神已於十餘年前解散了各路匪眾,自此在江湖上銷聲匿跡。而他原來他手下的匪眾也都從此停止了大煙的販運。這些,白司令您最清楚……”孫副官對白漢堂投以心照不宣的微笑,“五年前,青山客在上海日本租界大鬧虹口法場,死在亂槍之下。自此二人之後,我國最著名的大概就是‘槍神’了,隻他才有屠牛射鳥的那手絕活兒。所以,我認為屠牛就是‘槍神’。”

“他,他,他到我這裏來,難道是為了那……那東西嗎?”白漢堂結結巴巴地說。

孫副官答道:“也許他是為了那東西而來,也許他是為了躲避警方的追捕。因為誰也不會想到血債累累的槍神,竟會是您手下的警衛副隊長。”

“可是……有這麼一個人在我府中,這個總是……總是……”白漢堂寬闊的額頭,汗珠涔涔了。

“司令,您不必擔心,如果他為了避難而來,那咱們可以幫他遮掩遮掩。如果他心懷叵測,那咱們就找個機會暗中除掉他。縱然他武藝高強,但咱們人多勢大,對付他想必不成問題。”

“孫副官,你真是足智多謀!”白漢堂微笑著連連點頭,心中卻在想:好狡詐的龜孫子,我以後可得防著你點兒。一段未了兒女情

菊花叢中,露出了一張鮮花般明豔的少女的臉,如同百花之王牡丹一樣,美麗而嬌貴。

她叫白小娟,是白漢堂的獨生女兒。白漢堂雖有七房妻妾,但卻沒生下一個兒子。他便更加視愛女如掌上明珠,百般嬌寵。

白小娟拾起一塊小石子,頑皮地笑了笑,一揚手,將石子擲入了假山前麵的水池中。

“噗!”水珠濺在了池邊正在看書的英俊青年的臉上,他放下書,回頭笑道:“小娟,你又在胡鬧了!”

這青年名叫趙夢筆,是洛陽商會會長趙百萬的獨生兒子,也是白漢堂的姨侄兒,白小娟的表兄。

白小娟從假山後露出臉兒來,吐了吐舌頭,蹦蹦跳跳地跑到了趙夢筆的身邊,答道:“小書蟲,別傻用功了。花園那邊的菊花開得正豔,咱們看看去吧!”

趙夢筆麵露猶豫乏色:“魯迅的這本《狂人日記》寫得挺不錯的,我還沒看兩頁呢……”

“哎呀,你到我家來後,整天就知看書看書,看書也不爭這麼一點兒時間嘛!”白小娟劈手奪過趙夢筆手中的書,將他拉了起來,嘻嘻笑道,“你要不去,我就不還你書!”

趙夢筆無可奈何地笑道:“好,好,我去還不成嗎?”

叢叢菊花,白的,黃的,紫紅色的,一朵朵開得正豔,散發出淡淡的清香。趙夢筆看得如癡如醉,脫口吟道:“花開不並百花紅,獨立疏籬趣未窮,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白小娟舉手推了他一下,打趣道:“喂,中文係的高材生,又作詩啦!”

趙夢筆笑道:“我哪寫得出這樣好的詩呀,這是宋人鄭思肖的一首流傳千古的傑作!鄭思肖在宋亡之後,以詩畫抒寫故國淪亡之痛,此詩借秋菊自喻,表現了作者堅貞不屈的民族氣節。”眼望著挺風而立的叢叢菊花,趙夢筆感喟地道,“是啊,在百花凋謝的深秋,菊花的這種高貴品格,多麼令人敬佩呀!”

白小娟嘟著小嘴,慍嗔道:“你們這些文人啦,真是多愁善感,難怪你去參加什麼青年抗日救國社,害得姨父大傷腦筋的了!”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爹不理解我,姨父不理解我,小娟,難道你也不理解我嗎?”

“表哥,雖然我不理解什麼政治,什麼主義,但是,我……我相信你,你認為是這樣,那就一定是這樣了。”白小娟一雙清澈的眸子中,流露出的,是脈脈的溫情。

“小娟,你……你對我真是太好了!”趙夢筆欣喜萬分,衝動地握住了表妹那雙白若凝脂的纖纖玉手。

當趙夢筆剛捉住表妹的小手時,背後突然傳來了女傭的聲音:“趙少爺,司令讓您去一下。”他不得不馬上將手抽了回來,對白小娟說道:“小娟,姨父找我有事,我去去就回來。”

“嗯。”白小娟緋紅著臉,支吾了一聲。她轉目狠狠地瞪了女傭一眼。

在去書房的路上,趙夢筆在月亮門前遇見了警衛隊副隊長屠牛。

“哦,趙少爺。”屠牛微笑著招呼道。

屠牛的微笑落在趙夢筆的眼中,憑直覺,他覺得這並非善意的微笑,而是一種近乎敵意的冷笑。而且,他感覺到,屠牛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中,隱隱地閃爍著一絲令人恐怖的凶光。他不敢,也不願多看一眼對方那一張布滿虯須的黑臉,勉強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便急忙穿過月亮門,向院東的書房走去。

走到書房門口,見白漢堂正坐在太師椅上和身旁的孫副官低聲談著什麼,趙夢筆躊躇了一下,有些怯怯地叫道:“姨……姨父!”

白漢堂一扭頭,見侄兒已到門口,忙停止了和孫副官的說話,招呼道:“夢筆,你來啦,快進來吧,站在門口幹什麼?”

趙夢筆走進去,恭恭敬敬地站在太師椅旁。

孫副官識趣地退了出去。

白漢堂撫摸著高高腆起的大肚子,關切地問道:“夢筆,在姨父這兒還住得慣嗎?”

“我住得很好,多謝姨父掛心。”

“你們現在這些年輕學生呀,就是喜歡任性胡來。你父親在信中說你放著書不好好念,偏去參加什麼青年抗日救國社,整天跟些不三不四的人廝混在一塊兒。他讓你到我這兒來,就是要我多開導開導你。”白漢堂歎了口氣道,“你爹就你這麼個寶貝兒子,他的萬貫家財還不都是為了你留的?夢筆,你可不能一時衝動而貽誤終生啦!姨父戎馬半生,隻有娟兒一個女兒,夢筆呀,你和你表妹多年未見麵了,有空多在一起聊聊。”

“是。”趙夢筆點頭應道。他自然明白這是姨父對他的特別“關照”。

“噯,娟兒這丫頭,這些年來都讓我給慣得不像樣子啦!”白漢堂仰身倒在太師椅上,臉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月黑風高不眠夜

月黑風高,這是一個沉寂在夢鄉中的夜晚。

白府中萬籟俱寂,除內宅處尚有幾名荷槍實彈的衛兵在來回走動外,.其他地方都是靜悄悄的見不著一個人影。

天,越來越黑;風,也越來越大。

“唰,唰,唰,”一條黑影在夜幕的掩護下,穿房過舍,貼著房脊飛奔,落腳處,踏瓦無聲。

像是一隻在房頂急跑的貓,又像是一隻在空中滑翔的鷹,夜行人弓身疾奔,從一座房頂上躍到另一座房頂上,眨眼的功夫,他已落在了後花園中。

望著眼前的藏珍閣,夜行人渾身禁不住因激動而微微顫抖,蒙麵的黑紗隨著粗重的喘息一起一伏。

走到藏珍閣門口的階梯前,他停住了腳步。仰望那塊上書“藏珍閣”三個大字的牌匾,他的心中掠過了一絲陰影。麵前這五級看似普通的青石階梯,卻像是無數夜行人的頭骨築成的。

佇立片刻,夜行人一雙露在麵紗外的眸子,暴射出兩道孤注一擲的目光。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使自己鎮靜下來,將左腳向第二級青石階梯上踏去。他精通奇門五行之術,自然早已看出這第一、第三、第五級階梯是不能踩的,否則觸動機關,便立即會有無數裝在套筒中的弩箭從各個暗處直射過來,頃刻之間自己便會如同刺蝟一般。

踏在第二級階梯上,果然沒事。又邁向第四級階梯,還是站得穩穩的,什麼也沒發生。望著大門當中掛著的那把碩大的銅鎖,他冷笑了一聲,伸手握住銅鎖,兩手一運氣,“拍”,銅鎖被扭為兩段。

就在這時,在他背後二十多步遠的月亮門的後麵,一支手槍伸了出來,對準了他的後心,但是,那隻舉槍的手遲疑了一下,又將槍縮了回去。

夜行人伸手輕輕地推開了左邊那半扇門。他沒有推右邊那半扇門或雙手齊出同時推開兩個半扇門。因為他知道,右邊這半扇門是動不得的,也是為絕大多數習慣用右手推門的“朋友”準備的。他掏出一個蒙了紅布的小型手電筒,弓身伸進門中正想照看個虛實,卻猛覺手腕一緊,像被一柄鐵鉗鉗中一樣,隻覺得一陣鑽心的刺痛。從黑暗中那“呼、呼”的出氣聲中,他猜到自己的手腕是被一隻經過特別訓練的狼犬咬住了。心中不由大驚:我觀察這麼多天了,怎的竟沒有發現這兒養有一隻這麼厲害的畜牲?白漢堂當真是老謀深算,行事詭秘!

那隻半人多高的德國狼犬叼著夜行人的右腕,慢慢地向外移動,嘴裏發出狺狺的警告聲,如對方稍示反抗,它便會發出嚎叫,並撲上去將其撕個粉碎。

夜行人假意順從地隨著狼犬一步步慢慢移動,腦海中急想對策。

狼犬移到左邊那半扇門的門角,提起右後腿,向角落中一個不顯眼的突出點踏去。

雖然黑夜無月,但夜行人內功頗深,自幼練就一雙夜眼。他已清楚地看見了那個微微突出、極不顯眼的小黑點。他知道,那必然是一個警報按扭。急切間,他眼急手快,趁那狼犬去踏警報按扭時。左手食指疾向那狼犬耳門處點去,那狼犬陡然吃了一指,連叫還沒叫出聲來便一命嗚呼了。

夜行人長長地籲了口氣,將右手從狼犬口中抽出,隻見腕部已有數個深深的血洞。經此一險,他更加小心,全神警戒著用手電筒將門後照視了一下,見無異狀,這才小心翼翼地跨進門去,並將死犬提了進來,放在左邊那扇門的後邊,又反手將門虛掩了過去。

他寧神仔細地聽了一會兒,見無動靜,便又打開小手電筒,小心謹慎地一步步向前走去。地上鋪著一塊塊木板,看來也同普通樓房中鋪的木板沒有什麼兩樣。但是,剛邁兩步,他便停住了腳,他那不同尋常的目光已經看出:麵前看似絲毫無縫的十塊木板,其實是一麵寬達兩丈多的翻板。翻板下麵是什麼?自然是陷阱!陷阱中等待自己的,也許是一張牢不可破的大網,也許是一支支直豎著的、尖銳無比的竹刺……

夜行人知道,白漢堂平日進樓來到這裏時,一定先撥動機關,定住翻板,然後再坦然自若地從上麵走去的。可是,這個機關一定做得很隱秘,外人隻怕很難找到。他望著眼前這麵寬達兩丈多的翻板,冷哼了一聲,縱身飛起,向前躥出三丈來遠,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落腳處竟未發出聲響。

眼前,已是通向二樓的木梯了。他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這才沉著地避過了一道道機關,慢慢地摸上樓去。二樓上,是一個又寬又大的房間,房間的書櫃中,茶幾上,放滿了形形色色的古玩玉器、金銀珠寶,在黑暗中瑩瑩生輝。四壁上,掛著數十張古畫,其中任何一張都可以算是價值連城的稀世之物。

房間當中,安放著一張紫檀木的八仙桌,桌上放著一隻不大不小的錦盒,那錦盒鑲金綴銀,煞是華麗。

夜行人將手電光定在了錦盒上,心中激動萬分,忖道:“一定在這裏了!”他急搶上前,就要去將桌上的錦盒拿過來。但是,久經風浪的他隨即冷靜下來。穩住了腳步,心想:“哎喲,我怎麼這樣莽撞,這屋裏的東西極可能樣樣都設有機關呀!”他站在離紫檀木八仙桌三步遠的地方,仔細觀察著這張桌子及桌上的錦盒。看了半天,也沒瞧出什麼端倪來,他猶豫了:是不是這就上前拿了盒子遠走高飛呢?久留此地畢竟是很危險的呀!可是,如果……

就在夜行人猶豫不決之時,一條黑影躥上樓來。

夜行人聞聽身後作響,反身一拳直搗過去,虎虎生風,大有一拳便將對方擊下樓去之勢。

後來者身手也極為不凡,他身形一閃,讓過來拳,挺身向那張紫檀木的八仙桌撲去,在擦過夜行人身側之時,還順手刺過去一匕首,他也知道就這麼一下子恐怕難以放倒對方,但他卻希望至少能夠阻擱對方一下,以便自己捷足先登。

夜行人見後來者與己爭寶,當下不敢再猶豫了,他橫臂格開對方的匕首,探身疾抓桌上的錦盒。

兩隻手同時抓住了錦盒,但錦盒隻是微微地轉動了一下,而並沒有被誰抓起,隨著錦盒的那一微微轉動,“唰”的一聲,一口大鐵籠當頭疾罩下來,同時鈴聲大作……

二人大吃一驚,但反應卻異常的靈快,同時翻身後躍閃避。

“當!”鐵籠觸地,隻差一點兒便將二人罩在了籠中。

隨著“叮叮”的鈴聲,嘈雜的叫喊聲,腳步聲由遠及近,正從前院向後花園響來。

鐵籠旁的二人大驚失色,各自急思著安全脫離的方法。

“唰!”夜行人從藏珍閣中急躥而出,但剛一跨出門來,他便看見了對麵一支左輪手槍正指著他的腦袋,當下他一點兒也沒有猶豫,腳尖點地,一個魚躍斜射出去兩丈多遠。

“砰!”槍響了,但子彈落了空,射進了左邊那半扇窗門。

“好!”隨著這聲脫口呼出的讚歎,“砰!”第二粒子彈又飛出了槍膛。

夜行人著地滾翻站起,但他料定對方第一槍落空之後會馬上射出第二槍,所以他不等身子站直,便將身形疾拔而起。

“啪!”子彈自夜行人鞋底飛過,擊在了院牆的一塊青磚上。

與此同時,夜行人在空中一個翻身,翻過了兩丈來高的院牆。

握槍的手久久地停在了半空。屠牛驚呆了!自己的槍法一向百發百中,夜行人能夠避彈自如,這……這不是青山客自創的輕功絕技“鷂子鑽雲”嗎?!這……這人怎麼竟會這一手絕活呢?他是誰?

腳步聲響,白漢堂和孫副官帶著數十個衛兵衝進了後花園。他望了一眼門戶半開的藏珍閣,又看了一眼木然呆立的屠牛,急忙問道:“怎麼回事?”

“有人闖閣盜寶。”屠牛扭頭答道,“我打了他兩槍,都被他躲過了。”

“屠副隊長的槍法百發百中,打了兩槍竟然都沒命中,那人武功確實很高啊!”白漢堂陰惻惻地冷笑著,轉身走進藏珍閣中。

這時,吳雲娘身披軍服,。手提勃朗寧小手槍,睡眼惺鬆地快步趕到了後花園,驚疑地問道:“屠副隊長,發生了什麼事?”

屠牛木然站著,沒有答話。

不一會兒,白漢堂走出藏珍閣,叫孫副官拿來一把特大銅鎖將門鎖上,又讓六名衛兵站在門外警戒,然後又甩陰森猜測的目光瞟了屠牛一眼,轉身走了。

“孫副官,你對今天晚上這件事怎麼看?”白漢堂端起丫環剛剛送上來的茶杯,吹了吹漂在上麵的浮葉。

孫副官手摸下巴,慢吞吞地說:“依我看,屠牛在說謊話。盜寶的人必定是他無疑。而我們聽到的那兩聲槍響,隻不過是他在故布疑陣而已。”

白漢堂連連點頭:“嗯,嗯,我也是這樣想的。除了屠牛以外,我看也沒有誰能夠連破我六道機關了。孫副官,那你看呢?”

“司令,我看不如這樣。”孫副官附在自漢堂的耳邊低聲一陣細語。

白漢堂眼珠轉了兩圈,連連點頭:“嗯,好,好,真是妙計!”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雨,愈下愈大。

一支五十餘人,夾雜著十來匹騾馬的軍隊,艱難地行進在原始森林中。

屠牛使勁把已有一半陷入了泥濘中的皮鞋拔了出來,衝著身旁的孫副官道:“孫副官,白司令到底叫咱們運著這些空籮筐去幹什麼呢?你看看這鬼路,這哪是人走的路呀?”

孫副官向兩旁看了看,伸過頭來,附在屠牛的耳邊神秘地道:“屠副隊長,咱們是出境去將黑貨運進來,再銷往內地,做一筆大生意。弟兄們雖然辛苦一點兒,但回去以後,這賞錢是斷然不會少的。老弟,咬著牙再堅持一下吧,那數不清的白花花的光洋就要到手了。”

“孫副官,你們過去也走這條路嗎?這條路上沒有關卡和巡邏的軍隊?”

“這條路我也是第一次走。不過你放心,這條路雖然難走些,但沿途卻沒有一個駐軍和關卡,隻要我們穿過這片森林,便可順利到達金三角了。”孫副官說著,拍了拍胸衣前的口袋,“白司令對咱哥們兒可真是夠信任的啦。喏,這唯一的一張路線圖都交給我們了,憑著它,咱們便可順利走出這座森林。”

屠牛苦笑著聳了聳肩:“但願能早點走出這座鬼森林!”

傍晚時分,隊伍在密林深處停了下來。士兵們支起帳篷,埋鍋造飯。

屠牛叼著一支老炮台香煙,像是信步走走似的,慢慢地踱到了孫副官的帳門外。

帳內,孫副官伏在一張胡亂拚湊起來的木板桌上,口角白沫直往下流,手中還緊握著一瓶英國白蘭地酒。

板桌上,一張粗糙的圖紙吸引住了屠牛的視線,他隻覺得熱血翻湧,心髒“怦怦”直跳,激動得連呼吸都急促了。

這一定是那張圖了!對,一定是!屠牛的腳不由自主地向前邁了一步,但隨即又停住了身形,心中忖道:“慢著,這會不會是白漢堂設的詭計呢?白漢堂那盡量想做得自然的眼神中,卻總是禁不住要流露出那種防備猜疑的目光,這說不定真是一個圈套呢!”

屠牛在帳門前猶豫不決,思緒急劇飛轉。欲進,唯恐中了詭計;若退,卻又於心不甘。

躊躇了好一會兒,屠牛猛地吐掉嘴上的香煙,下定了決心: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若等過了幾天走出了森林,便難拿到圖了,我的打算豈不落空?我的心血豈不白費?他奶奶的,管他三七二十一,縱使是龍潭虎穴,老子也要闖上一闖,即使是有什麼變故,憑我一身藝技,料想也還應付得了!想到這裏,他邁步走進了帳中。

“孫副官,孫副官!”屠牛伸手輕輕推了推伏在板桌上的孫副官。

孫副官全然不知,一動也不動地伏桌而睡,鼾聲大作,身上散發著濃烈的酒味。

屠牛瞟了眼前的地圖一眼,見上麵密密麻麻地畫著山嶺、森林、河流、路線箭頭,心道:“不錯,這一定就是那張圖了!”他伸手拿起地圖,折好揣入懷中,心中欣喜萬分。他轉身正躡手躡腳地想離開帳篷,卻猛聽身後孫副官的叫聲:“屠副隊長,請留步。”

屠牛心中一跳,他正想拔槍轉身射擊,但又聽孫副官冷笑道:“算了,不要白費功夫了。我知道你拔槍速度快,動作幹淨利索,令人防不勝防,但到底還是比不上我食指動一下方便呀?而且,你不妨再仔細地向門外看看。”

屠牛放眼朝門外看去,隻見十多支黑洞洞的槍口已對準了自己的胸膛。

“槍神,你橫行大半個中國,想不到最終竟會栽在這滇南邊陲之地吧?”孫副官掂了掂手中的美製馬牌手槍,麵露得意之色。

屠牛聞言微微一怔,隨即冷冷一笑:“孫副官真是好眼力,五百兩黃金就要到手了。”說話間,他猛地大吼一聲,縱身以魚躍式斜射出去。

“砰!”孫副官的槍響了,但應槍而倒的卻是門口一個士兵。

在彈身躥出的同時,屠牛已拔出了匕首,借著飛躍之勢,“唰!”一匕首劃破帳篷那硬實的軍用帆布,從破口處穿了出去。

“開槍!快給我開槍!”孫副官嚎叫著衝出帳門。

夜色中,一條黑影疾如脫兔,蹦跳飛躍,向西北方向急奔下去……

“砰,砰,砰!”槍聲此起彼伏,但卻沒有一槍命中目標。

“都閃開些,看我的!”孫副官吼叫著,“叭,叭,叭!”連射三槍。

黑影踉蹌了一下,倒在了遠處一片樹林前的茅草叢中。

“你,你,你,你,你們過去看看!”孫副官用槍管連點了四個士兵。

“嗡!”林子中傳來了一聲猛虎的吼叫。

那四個士兵中為首一個老兵壯著膽子,戰戰兢兢地道:“孫副官,您槍法如神,那姓屠的小子哪有命在,我看就不用去看了吧。”

孫副官想了想,自覺三槍都已命中屠牛背心要害,便故作寬厚地遭:。好吧,不看也罷。”他用眼神掃了眼前的眾士兵一眼'掏出三盒美國駱駝牌香煙,散給士兵,自己也點著了一支,狠狠地猛吸了兩口,神情看似萬分誠懇地說道:“兄弟們,我們這次去幹什麼,不說你們心中也知道。過去咱們做這種生意也不止一次了,賺的錢倒是不少,可到底有多少分到咱們兄弟的手上呢?”

一席話,說得眾士兵連連點頭。

孫副官見此情景,心中更無顧忌,又道:“那些白花花的光洋到哪兒去了呢?還不是全落進了白司令的腰包!你們好好地想一想,你們整日提著腦袋在為誰賣命?而赳扣你們的薪餉欺淩你們妻女的又是誰?弟兄們,你們當兵到底圖個什麼!”

眾士兵聞言頓時騷動起來,紛紛出聲咒罵白漢堂。

孫副官從懷中掏出一張地圖,抖了抖,得意地道:“姓屠的那小子剛才盜走的隻不過是我畫的一張假圖,這才是真正的地圖。這張地圖,原是有名的土匪過山虎’鄭天魁所有。那是在逃避警方的追捕中,鄭天魁及其五名同夥闖進了這片大森林中。一路上因為饑餓、瘟疫、食人蟻、猛獸等原因,他的五名同夥先後喪生。鄭天魁在森林中東摸西闖,掙紮了半個多月,終於走出了這片原始森林,到達了金三角這個介於四國邊境的毒品市場。他憑著超人的記憶和勇氣,再次穿過這片森林,回到國內,畫出了這張秘行路線圖,將自己第二次穿過森林的沿途作的所有暗記路標全部標在圖上。十五年前,鄭天魁在懷遠城中的四海客棧落腳,想招集齊人手後便穿過森林前往金三角販運大煙,不想暴露了行藏,被鎮疆神將圖奪去。鄭天魁遭到殺害。青山客為阻止鎮疆神持圖販毒而拜山比武。鎮疆神大失威風,土崩瓦解。白漢堂聽到報告'當即便派出警衛隊前去死亡峽穀奪圖,這張地圖,落入了白漢堂的手中。”

孫副官深邃的目光從眾士兵臉上一一掃過,一字一頓地道:“弟兄們,有了這張地圖,咱們便可落草占山,販賣煙土,大碗喝美酒,大秤分金銀,夜夜伴美女,過那賽過神仙的日子,不知眾位兄弟意下如何?”

眾士兵聞言先是一怔,相互之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眾士兵中雖有少數人稍有猶豫,但大半的人都已被說動了心,七嘴八舌地亂嚷道:“媽的,這窮日子老子過夠了,當土匪就當土匪吧,反正頂多不過一死罷了!”

“是啊,腦袋掉了碗口大個疤,怕個卵!”

嘈雜的話聲伴隨著虎吼猿啼之聲,在密林中蕩起陣陣回音。

帳篷前,篝火熊熊,孫副官那張刀刻般的麵孔被烈火映得通紅。他擺了擺手,說道:“承蒙眾位兄弟看得起,願意跟我去闖出一個天地,孫某感激不盡。……郭中隊長,你這是幹什麼?”孫副官的瞳孔陡地放大了一倍。

人群中,警衛隊中隊長郭守信及其身旁的數名心腹的手上幾支槍口,正對著孫副官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