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個男人講的故事(2 / 3)

何澤覺得田崇德那後兩句話的味道簡直是在向曹佑禮發嚴重警告,但是他又是打著警備區首長指示的旗號,也不能指責,隻好順從地點了點頭:“對,對。”

果然午飯以後,何澤向曹佑禮了解副團長肖哲與女騙子史曼的情況,曹佑禮僅僅提供了一個肖哲曾與史曼發生不正當的男女關係問題而受到黨內警告處分的標題式新聞外,至於肖哲與史曼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怎樣發生的男女關係問題以及肖哲與史曼有什麼其它方麵的聯係便一概不知。

最後,何澤不得不帶有責備意味的口吻質問道:“肖哲犯了生活作風方麵的錯誤,他身為一個黨員幹部,沒有在團黨委會上做檢查?”

“沒有。”曹佑禮回答得相當明確,毫不想遮遮掩掩。

“為什麼?”何澤的語調裏充滿狐疑和驚詫。

“因為他一年到頭在警備區執行任務。老曹哇,我說的沒錯吧?嗯?”田崇德咂咂油光光的厚嘴唇,來了個越俎代庖。

“是。他一年多沒有正式回過團裏了。”曹佑禮的話與田崇德一唱一合。

之後,任憑何澤怎樣巧妙提問,加之田崇德不斷插科打渾,曹佑禮沒有提供出對於何澤來講具有新發現式的線索。

不過,謝天謝地,當天晚上田崇德不知接到警備區那個領導幹部給他來的電話,說是有要事急辦,連夜返回濱海市了。

不過,又謝天謝地,第二天便連降大雨,曹佐禮本來講要到幾個連隊去進行老兵退役前的教育摸底,因道路泥濘而受阻再也難以找到其它托辭。

於是,何澤對曹佑禮來了個軟纏硬磨,決心從他嘴裏挖出過去不得而知的情況。

不知是曹佑禮被何澤的精神所感化還是因為田崇德的離開而使他卸掉了思想包袱,他終於向何澤講述了一個令人不可思議的故事。

那還是副團長肖哲剛剛岀事不久。

而肖哲岀事兒的消息又是警備區副司令顧霖元打電話告訴團政治委員曹佑禮的。

“你是曹佑禮嗎,嗯?”顧霖元對團政治委員曹佑禮直接稱名道姓,並且氣很粗。

“我是曹佑禮。”曹佶禮一聽就覺得後脖梗子冒涼氣,嚇得連忙回答,聲音顫抖,“顧、顧副司令員,您有什麼指示?”

“你們怎麼搞得?派個副團長出去接兵,卻亂搞女人,簡直是亂彈琴!”顧霖元開始發吼了,粗重的氣流震得耳機直嗡嗡。

“您是說肖副團長?”

“不是他狗日的還是誰!”

“他跟什麼女人?”

“一個四十來歲的老娘們兒。”

“事情發生在接兵期間還是現在?”

“既是接兵期間又是現在。”

“這是什麼人揭發的?”

“你問這些屌問題幹什麼?嗯?”顧霖元顯然是氣極了,衝著耳機子直罵娘,“我要你們對肖哲的問題嚴肅處理,決不能不了了之。娘的,我們解放軍的臉都叫他狗日的丟盡了!”

曹佑禮渾身戰栗地剛要回答一聲“是”字,對方“喀嚓”一聲狠狠地扣上了耳機。

曹佑禮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呆了,兩條腿好象被釘在原地一樣,一動不動地象個木頭人。

肖哲去接新兵還是去年的事兒,距今幾乎已經一年了,女人的事兒怎麼今天才被揭發出來?肖哲接新兵回來不久,就到警備區執行別的任務去了,一直沒有回來過。這一來說明肖哲和那個女人已經勾搭上一年了,而且持繼未斷;二來說明他所以與那個女人勾搭上則是利用接收新兵的職權。將這兩條加在一起,問題的性質是很嚴重的。難怪副司令員顧霖元發那麼大的火氣。看來對肖哲的問題不做出嚴肅處理就警備區領導這一關也是難以通過的。

就在曹佑禮思考未定的當口,門口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老曹!”

“嗬——”曹佑禮驚愕地一個急轉身,五官急速扯動定位,特別是上下嘴唇不僅分了家,而且出現一種痙攣性的顫抖震蕩。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副團長肖哲。

肖哲突然出現致於令曹佑禮如此驚愕麼?回答應該說有一定成份,但又不主要是。

那麼那個主要因素是什麼呢?

當你順著曹佑禮那定定的目光看去,就會發現在肖哲的身後站著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

她是誰?從打扮看,頗有些與眾不同。四十來歲的女人倒也穿戴得十分時髦,白色高跟兒豬皮涼鞋,白色的大開領柔姿紗蝙蝠式上衣,下身的筒裙也是白色的,脖頸上圍著個蚌粉製作的白色項鏈,膚色雖然有些粗糙,倒也顯得白皙。總之,乍一看象個漢白玉雕塑的女神。

“我來給你們互相介紹一下。”肖哲一副蕭灑的樣子,絲毫看不出犯了錯誤的神態,“這是我們團政委,姓曹名佑禮。這位是省外貿局的幹部史曼同誌,她到我們團來看望她的兒子。”

“喲,曹政委,您好。”

“您好。”

史曼主動與曹佑禮握手,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舉止端莊氣派,熱情中還透著一種威懾力量。

“夠派。”曹佑禮心裏不由低吟一聲。搞外貿工作的嘛,一天到晚給外國人打交道,見多識廣,難怪不凡啊。

“請問,您的兒子叫什麼?”曹佑禮連忙問,語氣中流露出幾分敬慕。

“高軍。”

“他在我們團那個連隊?”

“一營二連,是個司機。”肖哲搶先回答。

“他什麼時候當的兵?”

“去年。”

“喲,都一年多了,我怎麼還不認識,真是有點官僚主義。”曹佑禮不由自主地來了個高姿態,臉上浮現出一個難以琢磨的微笑。

“曹政委,您可不能那麼說,全團有上千人,您那能每個人都認識。肖副團長,您說是不是?”史曼微笑著,顯得十分通情達理。

“是這樣。不過,我們曹政委曆來工作姿態比較高,對自己一貫要求嚴格。”肖哲說這番話時,從衣袋裏掏出個“555”牌香煙的金屬煙盒,打開,取出一支,點著,吸了一口,並玩味兒地吐出一個煙圈兒,顯然對曹佑禮的讚譽言不由衷。他坐在沙發上,上身有意向右傾斜著,右肩膀與史曼的左臂貼在一起。

曹佑禮覺得心裏很不舒服,大有一種被嘲弄的感覺,一種強烈的羞辱感在胸中擴散。

當然,曹佑禮對於肖哲這種不拘小節的類似表現不僅有身受而且還早有耳聞。

肖哲雖然算不上是個花花公子,卻也相當風流。論長相,可堪稱為美男子。甭說穿上西服革履將有多帥,就是通常穿上一般人穿起來顯得窩窩囊囊的軍衣也格外精神。論才學,在同批幹部中也算得上出類拔萃。他上過軍校,受過嚴格的科班兒訓練。他在警備區司令部當參謀時曾在軍事科學院的《軍事學術》雜誌上發表過幾篇具有相當理論價值的軍事論文,曾得到一些專家的好評,也頗得警備區副司令員顧霖元的賞識。不僅如此,這家夥身上還有不少文藝細胞。不但會吹拉彈唱,而且還會畫國畫。據說警備區副司令員顧霖元的將軍樓裏的寢室裏掛的那幅裝裱得很精細的國畫就出自肖哲的手筆。曹佑禮曾經見過,那是一幅潑墨寫意畫。畫幅上方題寫著兩個道勁的顏體大字:寒梅。梅枝挺立,孤削似筆。在冰封雪壓的寒氣中,從稀疏的幾支暗綠色的葉子裏綻出幾朵小花,憤怒而傲岸地開著,赫然地在風雪中抖擻著風姿,象火,卻又比火更灼人眼目,令人昂然。肖哲將這幅國畫裝裱好後送給顧霖元時,著重講明專門是為他畫的。顧霖元呢,不僅讚不絕口,而且還果真以寒梅自詡。可是,一表人才的肖哲,花花事兒也不少。他與淄博市電機廠的愛人是先蘸後娶,他在考入軍校之前,就與人家對上象了。他畢業後,卻提出與其斷絕關係,理由是:沒有愛情。誰知幾天以後,女方挺著個大肚子來到警備區,以證實她身上已經結下了與肖哲之間產生的愛情之果,搞得肖哲狼狽透了,不得不與人家結婚。還有,他在警備區司令部當參謀時曾與副司令員顧霖元的寶貝女兒顧斐斐有過一段“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曖昧關係。他不僅成了顧霖元家裏的常客,而且還居然肆無忌憚地騎著顧斐斐的鈴木牌輕便型摩托車在省軍區大院裏兜風兒。顧斐斐坐在後座上,雙手緊緊摟著肖哲的腰,肖哲還不時回頭向顧斐斐來個飛吻,那股如漆似膠和有恃無恐的勁頭,儼然象是一對兒達到瘋狂狀態的戀人。直到最後肖哲騎著摩托車帶著顧斐斐到野外去春遊時不知因為什麼原因而莫名其妙地連人帶摩托車一起滾落到泥塘時,造成顧斐斐的右腿和左臂粉碎性骨折而送進醫院,顧霖元才忍無可忍地責令司令部3天之內將肖哲調出警備區機關。誰知,肖哲被懲罰性地調到守備一師一團,級別不但沒有降反而倒提了一級,即由正營級參謀晉升為副團長。真他娘的活見鬼!有人說,甭看顧霖元在警備區幹部戰士麵前象個君主,回到家在老婆和女兒麵前就成了臣子。他所以不敢處罰肖哲,主要是怕顧斐斐對他不依不饒。還有人說,肖哲手裏攥著顧霖元的什麼把柄,所以顧霖元不敢得罪他。也有人說,肖哲從顧斐斐的嘴裏了解到顧霖元一家人的全部隱私,而且顧斐斐曾在顧霖元麵前鄭重宣布,他要破壞她們之間的關係,她將叫肖哲將家裏所有醜聞統統公布於眾。不知什麼原因,肖哲到了一團,還不到半年,警備區司令部又是點名叫他參加執行接新兵的任務,又是叫他參加警備區組織的戰術訓練教育大綱編寫組。總之,他的職務在下麵,人卻仍在上邊兒。這家夥真是神通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