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認為牧區肉羊育肥應采取“節糧型”的方法,即就近開發飼料基地,種植糧飼兼用的玉米品種為主,兼種一些禾本科和豆科牧草。過去種植的青貯玉米隻是秸稈高產,而籽實產量很低,因而曆來被視做“粗飼料”。而現在內蒙古大部分地區種植的糧飼兼用玉米品種籽實和秸稈兼高產,用其製作青貯,已不是傳統意義的“粗飼料”,本身就已經是精飼料和粗飼料的混合配製。當前中等水平的糧飼兼用玉米種植效果可達每畝產玉米1000斤以上,產鮮濕秸稈1萬斤以上。這樣的玉米帶籽實青貯後,等於精飼料和粗飼料1∶10,可以作為羔羊育肥全價營養日糧飼料的調製基礎。大麥帶籽實青貯與玉米也有相似的效果。同時,種植一部分高蛋白牧草,如苜蓿、籽粒莧、沙打旺等,與青貯玉米混合,經過按比例調製,基本可以滿足羔羊對各種營養成分的需要,不必要從農區大量調運飼料糧。“節糧型育肥”至少有幾大優點:一是就近獲得飼料,降低運輸成本;二是育肥成本與糧食市場價格脫鉤,隻取決於飼料的種植成本;三是青貯飼料營養成分完全,配以少量的幹草和精飼料,育肥效果好;四是育肥場辦在牧區,牧民可就近入股經營或委托育肥,兼顧各方利益;五是從飼料和環境兩方麵為保持草原羊肉的風味創造條件,維護肉類產品的“草原品牌”特點。“節糧型育肥”的想法形成已久,而且也做過宣傳,但至今未見到有規模化典型示範的出現。隻能在這裏寫出來供有意者參考。
青貯飼草料生產規模化
到國外參觀考察現代化畜牧業,最突出的印象是青貯飼料必不可少,而且作物種類和製作方法多種多樣,所用機具之大之全在沒有親眼所見之前是難以想象的。近些年國內推廣青貯飼料的結果是奶牛生產方麵較好,肉牛、肉羊方麵較差,特別是在牧區的推廣應用還相當滯後。究其原因主要是一家一戶種植的模式不易在大多數牧區形成規模,小農經營式的小型機具不適合牧區的大規模生產,適宜的製作方法和使用方式還有待完善。
青貯必不可少。飼草飼料青貯是效率最高、損失最少、成本最低的“飼料加工廠”。推廣青貯飼草料生產,對發展現代草原畜牧業來說是一項繞不開、省不掉的基礎性工程。
草原休牧製度持久落實的基礎。作為高緯度內陸草原,春季休牧是保證草原可持續利用的必要措施。現階段作為啟動激勵措施,以行政動員和資金補貼的形式從外地調來幹草、幹料飼養牲畜是必要的,但要把這一措施變為牧民自覺的長期行動,則必須要過青貯飼草料這一關,即以“青飼”取代“幹飼”。隻有通過飼喂青貯飼草飼料使牲畜在停止放牧期間體現出複壯增膘快、仔畜生長發育快、飼喂簡便而又成本低廉的優點,才能使牧民在沒有約束和動員及資金補貼的情況下也能長期自覺地堅持下去。休牧製度才能真正成為解決草原生態問題的治本之策。
羔羊育肥的基礎。羔羊的最佳育肥期是斷乳後至屠宰前,即4~6月齡階段。這時草原上正是牧草最為繁茂之時,如果把羔羊與草原隔離開來喂以幹草幹料進行所謂的育肥,無論從營養學還是家畜行為學的角度看,都是不合理、低效率的,而隻有飼以搭配合理、營養完全的青貯飼草料和少量的能量飼料,羔羊才能夠盡快完成從放牧到飼養的適應期,達到應有的生長速度,才是真正的育肥。
架子牛補飼的基礎。美國肉牛產業的架子牛為斷乳至育肥期開始前,一般為6~15月齡的幼牛。其生長要求既不出現體重負增長,也不出現過早進入育肥期的過快增長,而是維持低的增重速度。這樣,有利於提高從出生到屠宰整個生長期的產肉量,同時降低成本,因而架子牛一般都是采取放牧加補飼青貯飼草飼料的方式。在我國肉牛生產的現實中,尚無架子牛飼養的規範要求。有的留在牧區放牧過冬則掉膘減重現象嚴重;有的運到農區飼喂作物秸稈則難以滿足增重的營養需要;也有的過早進入育肥場則拉長了育肥期,抬高了成本。最佳解決辦法就是借鑒美國的經驗以放牧加補飼青貯來達到低速增重的要求。
母牛多產犢、多產奶的基礎。在過去沒有冬春補飼的條件下,草原上母牛因營養不足使繁殖成活率隻有50%左右,即每兩年內有一年產犢,有一年既不產犢,也就不會產奶,白白消耗一年的牧草和經營費用。現在大部分牛群有一定量的幹草或精料補飼,可以達到每三年產兩犢的水平,即繁殖成活率可以達到60%~70%。美國肉牛業的平均繁殖成活率為90%以上,也就是說,大部分母牛在生育期內每年都能產犢,很少有“白吃飽不產犢”的浪費現象。其實,我們做到這一點並不難,隻要把冬季補飼的幹草幹料改為青貯,母牛的繁殖潛力很快就可全部發揮出來。
完善適合牧區特點的種植與推廣方式。飼草飼料青貯技術並不算什麼高科技,而是一種實用的生產技術,然而推廣幾十年後的現狀仍然是中國比外國、牧區比農區、分散牧戶比大型農牧場差距大。在草原牧區推廣青貯技術和措施,是一場帶動生產經營方式大變革的“營養革命”,必須改變小打小鬧的做法,從體製、裝備、技術研究等方麵進行改革和重構。
建立集中種植、分散利用的體製。過去在牧民一家一戶草庫倫內建設的小型青貯飼料基地隻能解決抗災保畜的問題,無法適應高產高效的社會化大生產。解決畜群正常生產日糧的飼料供應,必然是規模化的種植、加工、貯存、運輸和飼喂,不可能依靠小農、小牧的思維定式所能夠解決。考察發達國家的家庭牧場,無論是規模大小,都有足夠的青貯飼料作為畜牧業的物質基礎。但是我國牧區特殊的自然地理條件和曆史人文條件,決定了在很多地方要靠一家一戶的種植方式難以達到規模化要求和應有的種植水平,因而應當由政府出台組織和扶持政策,依托集體經濟組織和牧民合作組織,開展專業化分工,在規模化種植的基礎上,提高效益,降低成本。
完善大型配套機具裝備。目前牧民使用的拖拉機大多為十幾馬力,指望用這類機械大規模進行青貯飼料種植、加工和運輸根本沒有可能性。國外家庭農場的青貯飼料種植一般使用100~200馬力甚至400多馬力的大型拖拉機,配套大型機具,可以有效地提高耕作水平和作業效率。刈割牧草青貯則以一兩噸一捆的規格進行塑料拉伸膜包裹青貯,相應規格的機具能夠很快研製出來並加以推廣。采用大型機具不僅僅是為了節省人工,減輕勞動強度,關鍵是能擴大規模,提高作業效率,滿足大群牲畜的大量需要。國外的大型機具對大公司、大牧場來說可以自備自用,而對於中小型牧場來說,需要專業化經營、社會化服務。我國的牧區在起步階段更需要由政府部門組織的專業化機構(或專業戶)承擔購置、管理和作業服務。
健全飼草飼料青貯技術的科研推廣體係。歐美發達國家大規模推廣青貯技術已有百年曆史,至今仍在不斷研究新工藝、新技術。相比之下,我國特別是牧區的青貯技術推廣進展緩慢,方式方法和原料來源單一,營養成分也有很大的提高潛力。很多現實問題缺乏專業研究,因而也無法得到解決。現在青貯飼草料製作的成敗以直觀感覺是否發生黴變為標準,實際保留了多少營養成分無人監測,即使存在不適當的操作也難以發現和改正。美國測定和評價青貯質量的技術相當規範,而且對青貯添加劑的研究也相當活躍,以求通過飼喂青貯飼草料使牲畜獲得盡可能完全的營養成分。發達國家始終跟蹤研究青貯技術進步的經驗值得我們重視和借鑒。
標準化和品牌規範
20世紀90年代初,活畜和肉類的計劃調撥體係已逐漸讓位給市場交易多渠道流通,草原上各類牲畜“販子”滿天飛。肉類供銷渠道也從過去國營食品公司一家獨辦,變為多渠道自由買賣。在放開市場的條件下,為了規範生產和流通行為,保護主產區肉類的信譽,製定商品畜和肉類標準的必要性開始顯現。
錫林郭勒盟曾經組織生產、流通和標準化主管部門進行研究,大家共同認為製定這類標準既無上邊的文件依據,又無慣例,地市級機構也無權製定,因而曾經提出的動議不了了之。現在回過頭來看,在我國各有關行政部門職能交叉、權力分割的現行管理體製下,即使有文件依據,也難以製定和有效地執行成套的標準。現在很多農產品和食品原料都已有了標準,但是唯有肉類和商品畜的交易仍無標準可循。有些科研機構參照歐美同類標準曾經起草過某些肉類標準,但由於權力部門未納入議程,真正出台還不知要拖延多久。因而時至今日,市場信號還必須通過牲畜販子才能傳遞到牧戶;肉類銷售任憑商家“忽悠”;一些受到廣泛讚譽的草原產地品牌經常被一些風馬牛不相及的劣質肉冒充……市場信號失真製約生產的現象比比兼是,建立在標準化和信用體係規範之上的生產、流通、消費調節機製無從發育,高產、高效、高質量為特征的產業化無從發展。
反觀美國肉牛產業,從犢牛、架子牛、育肥牛交易的標準,到屠宰後的胴體、分割肉塊都有全國統一的標準,因而才發育出規範而發達的拍賣市場、期貨市場和批發零售網絡,以靈敏的市場信號引導生產,規避風險,開發新產品,真正起到了產業化紐帶的作用。我們的產業化口號已喊了近20年,但一直寄希望於某些“龍頭企業”主宰整個產業鏈條,結果是有的企業形成了利益壟斷,也有不少“龍頭”企業享受完優惠政策即消亡了,真正意義上的產業化卻並未形成。可以判斷,什麼時候形成依托標準和品牌的市場化,什麼時候就可以宣告“產業化”走上正確的軌道了。那時,草原畜牧業的現代化也就會駛上快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