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四方,
多賊奸些。
像設君室,
靜閑安些。
高堂邃宇,
檻層軒些。
層台累榭,
臨高山些。
網戶朱綴,
刻方連些。
冬有穾廈,
夏室寒些。
川穀徑複,
流潺湲些。
光風轉蕙,
氾崇蘭些。
經堂入奧,
朱塵筵些。
砥室翠翹,
掛曲瓊些。
【譯文】
靈魂啊,回來吧!
進到高大城門來。
神工鬼祝招領你,
倒退行走做引導。
秦國燈籠係齊絲,
鄭國綿絲織燈罩。
招魂工具都齊備,
那長呼短喚把魂招——
亡魂啊,回來吧!
返回故園宅地。
天地四方啊,
到處是恐怖害人怪。
你的畫像擺房間,
靜謐又安閑。
高大廳堂幽深室,
廊簷圍繞層層欄。
多層樓台造水榭,
軒敝前臨是高山。
門上網格綴紅色,
菱形雕紋串串連。
冬時大屋能保暖,
夏日房間可生寒。
山川溪穀相環繞,
水聲動人聲潺潺。
蕙風四溢風光好,
花香浮動溢叢蘭。
經過廳堂入深室,
紅色地幕鋪竹席。
石板為室翠羽翹,
精美玉鉤掛牆壁。
【注釋】
修門:修長高大的門,指郢都的城門。工祝:祭祀中負責向神靈致詞和轉達神靈旨意的巫。招:招引。君:楚王。背行:倒退著走,古代表示恭敬的禮節。先:先導。秦篝:招魂用的燈籠。產於秦地。齊縷:裝飾燈籠用的線,產於齊地。綿絡:細線織成的罩燈籠的網。招具:招魂用的工具,指上文提到的篝、縷等。該備:齊備。永嘯呼:長長地呼喊。像:畫像,招魂時要將死者的畫像掛在堂中。邃:深幽。檻:用欄杆圍著。層軒:層層的堂屋。層、累:重重疊疊。榭:建在台子上的亭子。臨:對著。網戶:帶有網狀格子的門。朱綴:用紅的顏色塗在格子上。方連:連成串的菱形圖案。穾廈:結構深邃的大屋。川穀:山川溪穀。徑複:指川穀流水的曲折縈回。潺湲:流水聲。光風:陽光和風。轉:搖動。崇蘭:叢生的蘭草。堂:廳堂。奧:屋的深處。朱塵:即紅色的承塵,古代鋪設在地上的幕布,猶如今天的紅毯鋪地。筵:竹席。砥室:用磨平的石板鋪就的房子。翠翹:翡翠鳥尾上的長羽,用來裝飾堂宇。一說用來撣灰塵。曲瓊:用美玉製成的鉤,掛在牆上用來懸掛衣物帷帳。
翡翠珠被,
爛齊光些。
蒻阿拂壁,
羅幬張些。
纂組綺縞,
結琦璜些。
室中之觀,
多珍怪些。
蘭膏明燭,
華容備些。
二八侍宿,
射遞代些。
九侯淑女,
多迅眾些。
盛鬋不同製,
實滿宮些。
容態好比,
順彌代些。
弱顏固植,
謇其有意些。
【譯文】
被繡翡翠與明珠,
燦爛光芒齊鬥豔。
細軟繒綿遮四壁,
紗羅綢帳張屋間。
五光十色絲織美,
珍琦玉璜瑩澤閃。
房間擺設多奇觀,
奇珍異寶歎觀止。
香脂華燈照白晝,
嬌媚容顏一齊至。
二八佳人陪伴君,
更替值夜分班次。
來自各國淑女,
數目多得難計。
濃密黑發型各異,
宮室充滿皆佳麗。
儀態嬌美不相讓,
傾城美色蓋世奇。
嬌柔麵容苗條身,
脈脈含情都鍾情你。
【注釋】
翡翠:鳥名。雄為翡,雌為翠。又指一種礦石。這裏是說被上繡著翡翠鳥。珠被:被上還綴著珠玉。齊光:鳥的色彩與珠光交相輝映。蒻:柔軟。阿:細繒,絲織品。拂壁:張在牆上,即牆帷。羅:絲織品。幬:帳子。纂:紅色的絲帶。組:雜色的絲帶。綺:有花紋的綢子。縞:白色的絲織品。琦:美玉。璜:半圓形的玉。觀:觀看到的東西。珍怪:珍貴而奇異。蘭膏:泛有香氣的油脂。燭:照耀。華容:華麗的容顏,指美人。二八:十六個美女,古代樂舞八人為一列,二八即兩列。一說指十六歲女孩。侍宿:伺候過夜。射:通夜,夜晚。遞代:依次替換。九侯:九代表多數,即眾多諸侯。淑女:好女,指來自各諸侯國的美女。迅眾:迅通“迿”,超出;迅眾即超群出眾。盛鬋:濃密的鬢發。製:發型的式樣。實滿:充滿。好比:比,並;好比即一樣的好。順:借作“洵”,確實,真的。彌代:舉世無雙。弱顏:柔嫩的容顏。固植:侍立不去的意思。有意:含情脈脈。
姱容修態,
洞房些。
蛾眉曼睩,
目騰光些。
靡顏膩理,
遺視矊些。
離榭修幕,
侍君之閑些。
翡帷翠帳,
飾高堂些。
紅壁沙版,
玄玉梁些。
仰觀刻桷,
畫龍蛇些。
坐堂伏檻,
臨曲池些。
芙蓉始發,
雜芰荷些。
紫莖屏風,
文緣波些。
文異豹飾,
侍陂陁些。
軒輬既低,
步騎羅些。
蘭薄戶樹,
瓊木籬些。
魂兮歸來!
何遠為些?
【譯文】
嬌巧臉龐好儀態,
填滿洞房嬌滴滴。
彎彎細眉瀅瀅眼,
目光流轉神采溢。
細嫩麵頰膚光滑,
眼神流盼無限意。
離宮別館房帳中,
美女伴君恣嬉戲。
翡翠鳥羽綴羅帳,
高高華堂美裝飾。
紅色牆壁丹砂版,
屋梁鑲嵌黑色玉。
仰看屋椽精雕刻,
龍蛇飛動手工細。
坐在堂中身伏欄,
下臨曲池水波碧。
荷花初開正嬌嬈,
荷葉翠綠映紅顏。
紫色水葵迎風擺,
風吹水麵起漪漣。
武士豹皮裁製衣,
山坡山岡正警惕。
帶窗篷車都已到,
步兵騎士皆肅立。
叢叢蘭花門前種,
瓊枝玉樹圍作籬。
回來吧,回來吧!
遠方怎比歸故裏?
【注釋】
姱:美好。修:好。洞房:即臥室。蛾眉:細長的眉毛。曼:柔美。睩:目光轉動。騰光:指眼神明亮。靡、膩:都是細膩的意思。理:皮膚的紋理。遺視:目光流轉。矊:含情而視。離榭:宮外的台榭。修幕:長大的幃幕。侍:陪侍。閑:閑暇時光。翡帷翠帳:翡翠色的帷帳。一說繡著翡翠鳥的帷帳。紅壁沙版:紅泥塗的牆壁,丹砂塗的戶板、欄杆板。玄玉梁:用黑色的玉裝飾的屋梁。桷:方的屋椽。伏檻:伏在欄杆上。芙蓉:荷花。芰荷:荷花的一種,此處與芙蓉對舉,專指荷葉。屏風:水葵,水生植物,其莖紫色。文:水紋。緣:因。文異豹飾:以豹皮為奇異裝飾的武士。侍:侍衛。陂:高坡。陁:山岡。這兩句是說,君主遊園,有穿著豹飾的武侍在山坡上護衛。軒:有篷的車。輬:有窗戶的臥車。低:通“抵”,到達。步騎:步兵騎兵。蘭薄:叢生的蘭花。戶樹:戶外種植的樹木。瓊木:玉樹,指名貴的樹。籬:圍上籬笆。何遠為些:即“遠何為些”的倒文,意思是到遠處去幹什麼。
室家遂宗,
食多方些。
稻粢穱麥,
挐黃粱些。
大苦鹹酸,
辛甘行些。
肥牛之腱,
臑若芳些。
和酸若苦,
陳吳羹些。
聏鱉炮羔,
有柘漿些。
鵠酸臇鳧,
煎鴻鶬些。
露雞臛蠵,
厲而不爽些。
粔籹蜜餌,
瑤漿蜜勺,
實羽觴些。
挫糟凍飲,
酎清涼些。
華酌既陳,
有瓊漿些。
【譯文】
家族鄉裏聚一起,
美食豐富又多樣。
大米小米早熟麥,
摻入黃粱精米香。
大苦大醎又大酸,
甘苦雜陳任品嚐。
肥牛蹄筋仔細煮,
綿軟爛熟氣味芳。
放入調料酸和苦,
再上吳羹風味湯。
鱉龜煮熟羔羊烤,
新榨蔗汁味為上。
醋烹天鵝燒野鴨,
熱油煎炸鴻和鶬。
烹雞純燉大海龜,
肉味濃烈胃不傷。
蜜米蒸出蜜糖糕,
入口即溶有飴糖。
美酒調上一點蜜,
裝滿酒杯是羽觴。
除去酒槽冬釀酒,
入口醇醇真清涼。
陳列雕花紋酒鬥,
內裝純濃瓊酒漿。
【注釋】
室家:家族。遂宗:當為“術宗”,術,古代街道稱術;術宗即由街道連接的閭裏宗族。多方:多樣。粢:稷的別名,小米。穱:一種早熟的麥。挐:摻雜。黃粱:一種味香的黃小米。大苦:味極苦。辛:辣味。甘:甜。行:用。腱:筋頭肉。臑:煮爛。和:調和、調味。若:和、與。吳羹:吳人作的羹,當時名貴的羹湯。聏:煮。炮:烤。柘:“蔗”字的假借,即甘蔗。鵠酸:當為“酸”鵠之誤,鵠,天鵝。臇:少汁的羹。鳧:野鴨。鴻:雁。鶬:水鳥名,像雁,蒼黑色。露:一種烹飪方法。臛:不加菜,純粹用湯來煮。蠵:大海龜。厲:烈、濃烈。不爽:不傷胃口。粔籹:用蜜和米麵煎製出來的點心。蜜餌:蜜糖糕。瑤漿:美酒。勺:通“酌”,代指酒。羽觴:一種酒杯,鳥形狀。挫:壓榨。糟:酒糟。凍飲:冬天釀製的酒。酎:醇酒。華酌:豪華的酒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