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航與安公公的交心(1 / 2)

安公公送走了莫陽之後,就一路小跑著回到勤政殿,殿門是緊閉的,不過殿內依舊是燈火通明的,安公公站在門邊遲疑了一下,殿內的那人似乎覺得到了門外某個正躊躇不決的人,笑了笑,開口道:“小安子麼?”

安公公一愣,趕忙應了一聲。

“進來吧。”夜之航頭也未抬地衝著外麵的人發話。安公公推開門,躬身打了個千,抬起頭時,發現夜之航還在埋首於大摞的折子當中,他經不住勸了起來:“皇上,夜都深了,您也該安寢了,明兒個亥時還要早朝的呢!”他邊說,就邊幾步並做一步地往鬆石盡頭的禦案走去。

夜之航聞言,隻抬了一次頭,笑了一會,然後繼續埋首於手裏的那本折子上,隨後,聽著走近的腳步聲,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前朝的那些人都已經知道了未央宮裏的事了?”

聽到這句,安公公愈漸靠近的腳步悚然一怔,過了一會,卻是一臉的了然,這宮裏,有什麼事是能瞞得過皇上的呢。“奴才不知,隻是,方才莫統領似是提及,前朝的很多位大人私底下都在傳著這件事了。”安公公又重新拾了步,朝案旁走去,待走近了,他拿起一根細釺子,撥了一下燭芯,火苗騰地一下撩了起來,映亮了正抬臉望向安公公的夜之航那蒼白的臉,也印黯了他臉龐那層越漸消瘦的輪廓。

這月餘回都後的日子,夜之航不僅沒有在宮裏調養好身子,反倒是瘦了一拖,安公公看著這樣的夜之航,鼻有酸意,不免心疼了起來,“皇上,您瘦了。”他的話裏竟帶了點哭腔。

聽到這樣的話,夜之航的臉色瞬間柔軟了下來,剛抬眸時,那銳犀的眼神登時收斂,變得淡然而寧和,語含笑意,“小安子幾時也變得這般多愁善感了。”夜之航雖然淡淡地笑著,隻是這笑卻伴著那麼一絲的苦意,自從納涼一役後,夜之航的心思已經變得越來越多疑而越來越不安了,他總覺得,他的周圍都埋伏著完顏赤烈安插在夜朝的暗人,那麼多,那麼多—直到有一天,他的身邊全部都是完顏赤烈的人。

好幾個夜晚,他總在半夜驚醒,做著一個相同的噩夢,夢裏,完顏赤烈猙獰地笑著,他的周圍那些他所有認識的人,突然之間都變成了完顏赤烈的暗黨,完顏赤烈得意地笑著看著他們將他一寸寸的逼近,直到他被那些人圍的死死的,再也透不過一絲氣來,最後就會在極度的恐懼中醒來,發現汗早已濡濕了全身,胸口更是窒息了一般,隻讓他大喘籲籲。

“皇上這是什麼話,奴才是擔心您這身體,國是操勞,要是您不調養好自個的身子,又談何掌理這偌大的國家呢!皇上的安康才是奴才最關心的,所以,奴才鬥膽著勸誡皇上,現在,該安置了。”安公公微曲著腰,有點氣惱地回道,聽他的口氣,覺得倍感委屈。

罷了,夜之航微微勾唇,將手裏的那本明黃的折子‘啪’的一合,已然起身,朝安公公伸出了手,安公公樂顛顛地將他纖塵不染的袖子送了過去,給夜之航扶上。

夜色如墨汁般,濃黑中卻透著些許的光澤,一勾清月掛上,將大地平添了些許光亮,夜之航舉眉忘了一眼今夜的月色,輕輕地自語,“今晚的月,真亮啊。”聽夜之航這麼說,安公公也順著他的視線抬頭望向那輪清月,果然,今晚的月色宜人,靜靜地宛如處子,淡淡的仿似河畔的柳絲。安公公看完,低眉笑著也應了聲是。

“小安子,莫陽是怎麼跟你說震南的事的?”夜之航看似無意地突然冒出了這一句。

安公公麵色一緊,旋即瞬間鬆開,“莫統領說,洛將軍的傷勢並無大礙,隻是受了點皮外傷,將養些日子就沒事了。”安公公躬身,順著夜之航的話頭快速地接道。

皮外傷?夜之航薄唇微抿,眉頭淡鎖。突然兩人之間也再無多話,夜之航之後也未再問起任何關於方才安公公與莫陽之間對話的細節。隨後兩個人的步子微動,開始朝著夜之航下榻的主殿,宸輝殿走去,勤政殿距離宸輝殿不是特別的遠,半盞茶的功夫就能到,之間夜之航又和安公公隨便拉起了家常。

“小安子是撫州漢曲人?”夜之航隨意地問。

“是”安公公小聲地回道:“漢曲安陽人士。”

夜之航嗯了一聲,繼續走著,又接著問道:“朕記得,在朕登基的第二年,安陽爆發了一場大瘟疫,朕還記著,你是在朕登基後的第三年才進的宮,而且,進宮後的第二年就升到了中禦府的總管,是吧?”夜之航問後,淡淡地掃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