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的這幾天,安離楠一個人處理公司所有的事情。有一次在醫院戚淺音聽到安銘背著她和方娜給他打電話,安銘態度冷淡,大概是安離楠最近做的事情令董事會很不滿意,還有同意她位居副總並對外宣布訂婚已是最後底線,讓他看著辦。
許是情緒挑撥,當晚她留在酒店大堂接電話的功夫,從來沒有紅過臉的安銘和方娜剛進房間就吵了起來,一道門根本關不住兩人的聲音。
“若不是你,爸會變成現在這樣嗎?”
氣頭上,人往往都會用最簡潔的語言構成最傷人的利器。有些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口的。
爭吵聲停下來,方娜沉默了半晌,緩緩道:“那次產檢,你因為有應酬沒有陪我去醫院,是媽和哥帶我去的。那個瘋子拿著刀向我砍來的時候,是哥為我擋下了那一刀。媽推我進房間,死死頂住門板,隔著玻璃窗,我眼睜睜地看著她倒在血泊中。你以為這麼多年,我就好受嗎?”
“爸口口聲聲說是我害死了媽和哥,你雖然不說,但我能感受到,你還是怨我的。可是安銘,你以為你瞞得了爸,你就瞞得了我嗎?那個人到底是因為醫療事故報複醫院還是因為你結仇太多,你不清楚嗎?”
“如果不是哥拚盡最後一絲力氣砸暈了那個人,今天便沒有我,更沒有小楠。你現在敢問我,如果讓我在你們兩兄弟之間選我還會堅定地選擇你嗎?你不敢。爸把你趕出家門,你怨我;爸罵你不孝子,你怨我;爸生氣動怒,你依然怨我。這些年我因為爸受了多少傷我有向你抱怨過嗎?小楠受了爸多少委屈冷眼,他有向你抱怨過嗎?有哪一次,你真的為我們說過一句話?都沒有,你一直都在逃避,把問題丟給我們。這個家,隻有小楠處處護著我,你敢否認嗎?”
“安銘,如果你也受夠了,想離婚,隨時找我。”
方娜開門,抬手擦掉眼淚向樓梯間走去。她手中拎著包,背依舊挺直,腳步的慌亂出賣了她的脆弱。
安銘沒有追出來,戚淺音擰著眉,那個背影讓她覺得心酸,眼眶不受控製地泛紅。她快步跟上,看著她推開樓梯間的門,失魂落魄地下了幾級台階最終情緒失控靠在牆上痛哭起來。
她給安離楠發了條短信,慢慢走過去,坐到方娜身邊。
她將手覆在方娜的手背上,輕叫了聲“伯母”,連她都沒有感覺到聲音中的顫抖。
方娜握著她的手,用力抵住眉心,淚水炙熱的溫度自掌心傳來。
感情由眼淚開始,也由眼淚終結。
有的選擇,你用半輩子試圖證明它是對的,而現實用你剩下的時光告訴你不過都是你的一廂情願。
安離楠找到兩人時,方娜已經靠在戚淺音身上睡著了。他單膝跪在台階上,戚淺音用口型告訴他“沒事了”。他寫滿愁緒擔憂的眉頭舒展了些,亦用口型對她說了句“謝謝”,手搭在方娜的膝蓋上垂下了頭。
安銘當晚回了安凱的住處,在客廳坐了整整一夜,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回京後,安離楠讓方娜先住到他那裏,可她不願意,說他那裏太冷清,而且他和戚淺音需要有一個可以單獨相處的地方。安離楠還在想如何安頓她時,戚淺音主動邀請她住到她家。吳媽平時一個人在家也很孤單,兩個人也好做個伴,反正安離楠家就在旁邊,想什麼時候去看看也方便。
方娜拉著戚淺音的手一遍接著一遍地問她是不是真的,戚淺音回答了幾遍她還是不信,笑著去看安離楠,發現他雙眼也帶著笑意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眼底是化不開的滿足和柔情。
方娜搬進她家後,她每次回到家都能聽到她和吳媽兩個人聊得興起的笑聲,這棟清冷了十八年的別墅終於熱鬧了起來。
黎念來的次數少了,許是覺得不方便,也可能是有別的事要忙。
周末的時候,安離楠會過來,四個人在一起吃幾頓飯。方娜還教會了戚淺音打麻將,不過把帶新手的任務交給了安離楠,慘輸了幾把後方娜立刻要求打升級。
結果當然是戚小姐和安先生一雪前恥。用方娜的話說就是,兩個心有靈犀的人精聯手就統統變烏賊——滿肚子黑水。
秋天的涼意經由一場大風侵襲京城,白天還好,晚上就能讓人手腳冰涼。
這天戚淺音和韓銳正在一家餐廳吃飯,外麵忽然飄起了雨。韓銳突轉話題,剛剛談公事的緊張感一掃而空。他問戚淺音和婆婆相處得如何,戚淺音不鹹不淡地回答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