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用外腓,真體內充。
反虛入渾,積健為雄。
具備萬物,橫絕太空。
荒荒油雲,寥寥長風。
超以象外,得其環中。
持之非強,來之無窮。
……
生者百歲,相去幾何。
歡樂苦短,憂愁實多。
何如尊酒,日往煙蘿。
花覆茅簷,疏雨相過。
倒酒既盡,杖藜行歌。
孰不有古,南山峨峨。”
眼前,一旋清雅的白飄然而舞,他眼含笑意,一手執劍,一手拎著酒壺,恍如揮劍醉歌的李太白在世。
小方亦站在一旁,隨著他擊節而唱,這些日子以來,小方已會背許多詩篇,連劉基也說小方可和他幼時比肩了。誰不知道青田先生劉基,八歲讀書便能過目不忘,十三歲已讀貫諸子百家,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劉基這麼說小方,可見小方當真是聰穎。
我望著劉基醉意濃濃的俊臉,不禁嗔道:“你無事又喝這麼多酒作甚!家裏的飯菜誰來做呢?”
他停下望著我,笑道:“小方,你師娘不高興了!她嫌棄咱們爺倆!”
小方趕緊跑過來,對著我橫瞅豎瞅,我被他瞅的什麼氣都沒有了,忍不住笑道:“臭小子,你看什麼?”
小方猛的一拍手,跳著叫道:“沒有沒有!師娘還會笑呢!”
我越發不好意思,劉基聞言卻朗聲大笑,突然把劍擲到我腳旁三寸,高興道:“小方,想不想看你師父師娘對弈一局?”
小方自然樂不可支,一個勁兒地說好。
所謂對弈,就是要比劍。劉基總說,劍道如同弈棋,一招一式都要預知對方下一步落子何方,以求搶占先機。是故,他把比劍稱作對弈。我不料劉基突然這樣說,想來真是喝得太多。我隻能閑時自己比劃兩招,怎能和他這個醉劍仙比劍,那不是要貽笑大方。
我直搖頭,推卻道:“誰要跟你比,你喝醉了,我才不理你。”
劉基聞言,劍眉一挑,調侃道:“小方,你瞧,你師娘好沒膽。”
“才不是哩!”小方跳到我身邊,拾起劍遞給我。
我瞧著他殷切的目光,不忍拂他的意,加之心中升起一股倔強之氣,便接過劍柄,緩緩步入陣中。管他呢,豁出去了,不就是比劍嗎,他還能給我掛幾道彩不成。
他隨手折了一枝青綠,“嗖”的指向我,笑道:“看好了,今日叫你瞧瞧什麼叫真正的問詩劍法。”
水問?他日日月下輕舞的劍法原來叫做水問。
“若納水輨,如轉丸珠。”
不急我多想,他已一劍旋風般轉動而來,當真如水轉珠丸,永無停息之處。我一驚,手忙腳亂的揮劍抵擋,他微一皺眉,道:“平時也不見你舞的這般慌亂,行如水,動如風,心似月,可窺天道。你對我使出這一招試試。”
我猶疑著,學著他的身姿,將劍身旋轉而刺。
他以一劍雷霆萬鈞之勢直取軸心而來,喝道:“這一招的破法叫做‘夫豈可道,假體如愚。’”
他的意思是,迷惑於外部的變化之中終是愚不可及,不如尋找其變動之淵源,認識其相契之本性。
我恍然大悟,心念微動,迅疾地側過身,按劍貼臂,磨著他的樹枝橫檔過去,火花絲絲而響,我喊道:“荒荒坤軸,悠悠天樞。載要其端,載同其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