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誠惶誠恐地跪下,低頭見禮:“趙將軍!”
我呆呆地立在原地,忽然發現自己對這個世界又回到一無所知的狀態,趙普勝焦急地踱到我麵前:“阿棠,你怎麼來了?”
我冷冷地打量著他,淡淡道:“怎麼?我不能來嗎?”
趙普勝目光慌亂,搖頭道:“阿棠,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打斷他,嘶喊道:“是不是因為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夫人?你們都在騙我對不對?我早該想到的,哪有帥府的夫人會住在那麼偏僻的院落呢?你們究竟是誰?又有什麼目的?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把我關起來?我又是誰?我是誰啊!”
趙普勝抓住我肆意揮舞的手臂,柔聲道:“阿棠,阿棠!你鎮定下!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說,你是阿諒的夫人沒錯,但你們……你們大婚前一天你就被人擄走,所以並沒有人認得你。至於把你安置別院的原因,我上次已經告訴你了。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誤解了阿諒的一番苦心!”
我驀地安靜下來,將信將疑地注視著他,冷冷道:“真的嗎?我不想再躲起來了,這是我家,我要進府,你不會攔著我吧?”
趙普勝緩緩鬆開我的手臂,遲疑片刻,遂即笑道:“當然不會。你們兩個,快進去通知府裏的人:夫人回來了!”
兩個侍衛慌忙地站起來,略帶迷茫地看了我們一眼,接著迅速拉開府門,跳進去。
心底有太多疑惑,我不顧趙普勝的呼喚,緊跟著他們進門,府裏仿佛要準備什麼筵席,到處掛滿了大紅燈籠,幾十個仆人端著各式各樣的物件在寬闊的院落間匆匆行走,見到我這麼個不速之客皆是滿臉驚愕,隨之又都畢恭畢敬地俯身見禮:“夫人好!”
我略帶遲疑地回頭看向趙普勝,他則操著最和善的笑容回看著我。我也不管滿院行禮的眾人,橫衝直撞地向右邊的偏院大步走去,趙普勝則神情緊張地跟著我。
還沒踏入院門,就聽到悅耳的絲竹聲,以及女子銀鈴般的笑聲,我想也不想地衝進去,
院東的一片花團錦簇的空地上,有一身著嫩粉柔絹紗裙的女子正翩翩起舞,猶若遊戲花叢的蝴蝶兒,舉手投足之間皆是風情。旁邊則立著兩個衣料華貴不同於旁人的女眷,其中一個著瑤紅雙繡雲錦賞,配以青緞掐花襦裙,眉目娟秀,粉麵含春;另一個披著天藍色銀絲玉蕊罩衫,清清淡淡的,十分雅致。
這兩名女子見到破門而入的我皆是目瞪口呆,連帶那名跳舞的女子也停下了急旋的舞步,我的喉嚨都有些幹澀了,啞著聲音問道:“你們是誰?”
三人向後探著,臉上依舊是迷茫的神情,卻也不情不願地齊齊躬身見禮:“夫人好。”
那名紅衫女子首先反應過來,她笑盈盈地說:“妾身叫倚梅,跳舞的是舞陽,旁邊這位妹妹則是碧簪,咱們幾個姐妹不知您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您莫要見怪。”
有失遠迎?說的仿佛她是一家之主,我則是個客人,我霍然回頭逼問一臉僵硬笑容的趙普勝:“她們是誰?怎麼會在府中?”
趙普勝目光遲疑,欲言又止地看著我,倚梅則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說:“妾身們都是在元帥房裏侍候的。”
(八)愁腸百結
心似千絲萬縷的綿柳,被突然逆來的天風纏繞成千千結網,生生罩住我的每一縷心痛,令我掙脫不得。
我咬碎銀牙,衝著眼前這三名女子厲聲道:“我不喜歡你們!你們都走!都走!”
那三名女子聞言嚇得腿腳癱軟,噙著淚水委屈地望著我,我一時心軟,她們也是落英殘夢般的女子,可恨卻又可憐。
但可憐的又何止是她們?我扭過頭不再看她們,轉身撥開那些圍在院子裏看熱鬧的家丁,哭著跑出帥府。
這就是我今生的唯一嗎?
我卻不是他的唯一啊!他有姬妾,居然還是三個!不,也許還有更多!他總不來找我,是不是留戀於她們的風情呢?
我不知道黑曜是怎樣將我馱回映雪堂的,我隻記得我一回去,就罔顧眾人喜極而泣的驚呼和趙普勝窮追不舍的解釋將房門緊閉。
我靜默地坐在屋子裏一天一夜,冰冷的寒意像細密的小針,綿綿不斷地刺紮著我柔軟脆弱的心腸。
趙普勝耐心呆了許久後,似是有事離開了。而鳶兒則一直在門口勸慰著:“夫人,您別生氣!元帥畢竟是元帥,位高權重,誰家沒有幾個姬妾呢?何況別的朝臣向元帥獻禮,元帥不收便要得罪了小人!您要相信,元帥心裏隻有您一個人,那些鶯鶯燕燕不過是養在府中的擺設罷了。”
我抹去眼角洶湧不盡的淚珠兒,驀地站起來,打開房門,神色麻木道:“鳶兒,這世上,可有什麼東西能夠解憂消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