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在安平縣還算是個大家族,尹家一夜之間被掠奪殆盡還有一場漫天大火,一時之間在眾人口中傳播開來,成了大家飯後茶點的談論對象。
這事兒還沒過去兩天,新官上任還帶來了尹家的遺子,於是焦點又落到了新來的這位縣令——蘇厭淨的身上。
成為焦點實在是一件讓人覺得羞恥的事情,蘇厭淨出門買個水果都要躲躲藏藏,害怕被人認出來。如果說,他是個有所作為的清官也就算了,可是他是個啥也沒做的人。忽然之間被人圍觀,那委實不是一件讓人覺得開心的事情。
“最近都不太願意出去了?”沈恪正在翻閱縣誌,關於尹家的事情,他既然接手了就不會說隻是空口說白話。況且,那位尹家公子哥兒整日裏都望著他,都快望穿秋水了,每天都在等他的消息。
蘇厭淨盤腿坐在榻上,扭頭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頓時整個人都沒什麼心情了。他最煩躁的就是下雨天,一到下雨天,他就覺得渾身不得勁,整個人很慵懶:“一出去就要被人圍攻,追著我問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沒意思。”
“畢竟安平縣很久沒有縣令了,你願意來這裏,也很新奇吧。”沈恪從書堆裏抬起頭,目光落到雙手交疊放在胸前,一雙眼睛微微眯起來的男子,一時之間竟覺得自己有些恍惚,好似這個男子回到了從前。
“你……接手那個尹鈺卿的事情了?”蘇厭淨的睫毛微微顫動,而後倒下身子,幹脆整個人都躺了下來,“想要為其平冤昭雪?”
沈恪放下手裏的縣誌:“這事兒本該是你來做,我做了就是逾矩了。但是,你不願意,我也無可奈何。那位尹家公子瞧著也甚是可憐,生而高人一等卻逢此一劫,也委實不痛快得很。既然我無事可做,接了也不是說並不好……”
“你勸人的方式可真特別。”蘇厭淨睜開眼睛,目光落到不遠處的沈恪身上,“我有的時候也在想,瞿桉,你我可當真是夫夫關係?”
“不然呢?”沈恪笑,眉眼彎彎,左眼皮子上的疤痕露了出來,“我知你初初醒來又失了記憶,自然是對身邊的人都有防備的,我自是也能體諒。但……我於你如何,我希望你自己能察覺。”
蘇厭淨抿唇:“我自是有自己的判斷的。”而後下巴抬了抬,“縣誌看得如何了?見你研究了兩三天了。”轉移話題不是什麼好方法,但是在這個時候卻顯得特別明智。
沈恪搖搖頭,手指搭上縣誌:“看了好幾遍,關於尹家的那部分更是不下十遍,隻是……未曾從裏頭發現什麼。”
“看呢也是看不出什麼的。”蘇厭淨忽而坐起身子,背靠著牆,“不然你讀一遍,我也跟著聽聽,興許能發現什麼。”
“好。”遲疑了一刻,沈恪點點頭,而後當真捧起縣誌開始讀了起來,“尹家本是中原地區的一個小家族,因大荒之年舉家遷到安平縣,千璿四年……算起來大約也就五六十年。”沈恪琢磨著這尹家也不算什麼老家族,“後因販賣金銀首飾而發家致富,尹家這才成為安平縣首富。”
蘇厭淨砸吧了兩下嘴:“有錢人,一般都招仇恨。”他扒拉著自己的手指,“尹家怕是樹大招風。”
“話不能如此說。”沈恪搖搖頭,“尹家雖為首富,卻一向救濟百姓,每月都放一次糧食,縣誌上也是寫得明明白白的。”
蘇厭淨搖搖頭:“樹大招風可不是說樹是如何的。你要知道,一棵樹隻要大,無論你是多海納百川,依舊會有小人想要砍掉。也許隻是一個些微的小動作,也許隻是一件小事,誰又能預料得到?不是因為樹做了什麼,隻是因為想要砍這棵樹,便是會有千萬種理由的。”
“是……這樣啊。”沈恪歎了一口氣,手指輕輕摩挲著縣誌,整個人有些晃神。
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沈相一案,現下雖已換代,但是沈相一案至今都被人私底下討論著。
曾以為是樹大招風,如今想來,怕也是有心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