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奕被帶回了衙門，沉寂了許多年的衙門總算可以生一次堂了。
升堂的時候，來的人不算多，畢竟還關注這件事情的人已經少之又少了。平民百姓們現在更多關注的是，前兒個珍珠玉堂裏來得新姑娘似乎長得很不錯，箏彈得也很不錯，小曲唱得也很不錯，就是忒膈應人了。
當然，這都是旁的事情，同蘇厭淨今兒個要做得事情無關，自然是沒有閑情逸致去管的。
驚堂木一拍，即便是蘇厭淨這般平日裏看著一點都不靠譜的人現在穿上官服，端坐於高堂之上，赫然是縣太爺的架勢。
“堂下何人？！”蘇厭淨琢磨著，在他的印象裏，似乎縣太爺拍完驚堂木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尹奕冷笑，雙手被縛於身後：“大人貴人多忘事，小人前不久還是大人的得力助手。”
蘇厭淨也笑，眉眼彎彎：“哦哦，對，是本官忘了……”他伸出自己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在了案桌上，發出細微的聲音。一旁的晏君瀾瞧見了，連忙在簿子上寫下：蘇縣令麵帶微笑以手擊桌麵，若有所思。
“但本官問的是，你的真實身份。”蘇厭淨一點都不急躁。沈瞿桉告訴他，審尹奕這般的人就是急躁不得，慢慢來，看誰磨得過誰。
尹奕聳肩：“大人哪裏的話，小人哪裏來的真實身份？”
“既然你這麼說，那本官也沒法子……”蘇厭淨點點頭，故做沉思，“那不如，讓尹鈺卿尹家公子來說上一說吧。”說著，尹鈺卿便被祁鞍壓了上來，身後站著杜毓商。
見到尹鈺卿的那一刹那，尹奕的身形一頓。他的臉上帶了鐵麵具，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沉默了一會兒，尹奕忽然躁動了起來：“你瘋了嗎？！”
尹鈺卿倒退一步，看著躁動不已恨不得衝到他麵前的尹奕：“我沒瘋……是你，你瘋了。”
驚堂木被連續敲了好幾下，蘇厭淨挑眉看著互相推責任的兩個人：“我讓你們溝通交流了嗎？怎麼就這麼自然而然呢？”
屏風後邊的沈恪歎了口氣，怎麼這個人升堂破案就跟鬧劇一樣，門口的人群裏頭隱隱約約都傳來笑聲了。真的是，沒有一刻是正經的。
“大人，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尹奕沉默了一會兒，忽而扭頭，一雙漆黑的眼睛就那麼直勾勾看著蘇厭淨，“我都招了。拿紙筆，我簽字！”
本來一點都沒有覺悟的尹奕忽然來了個大轉變，在場的老百姓紛紛倒抽一口氣，稍稍懂得一些的人驚覺此間必有蹊蹺，人群裏總算有了小聲的討論，笑聲漸漸隱去。
“別……”蘇厭淨擺手，“本官向來遵從律法，從不冤枉一個好人。沒有一點證據，本官可不敢草率斷案。”
尹奕有些急了：“大人，尹家一事是我做的，杜家小姐也是我殺的，大人無須再說下去，小人認了。”
“那麼，為什麼要屠尹家滿門？”蘇厭淨笑，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尹奕，“你可說個理由出來。”
“……我恨尹家，僅此而已。”
“那杜家小姐呢？”
“她，礙眼。”
蘇厭淨看著堂下站著的尹鈺卿，那人身子單薄，光是這麼站著就覺得整個人都是搖搖晃晃的。
“如何滅尹家滿門？如何殺了這杜家小姐？”
“自有本事。”
尹奕說得不多，但是整個人神經緊繃，明顯是不太願意蘇厭淨再往下問。
右手邊的屏風被推開，蘇厭淨微微轉動眼珠子，目光落到站在那邊的沈恪。那人朝著他搖了搖頭，他點點頭，一聲‘退堂’結束了第一次的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