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遺孀治喪事難料(1 / 1)

“豫梅,你還是節哀順變吧,”王書記扶起跪在地下磕頭的豫梅,“這是鎮裏給的兩千塊撫恤金,你拿好。”王書記把一個信封放到豫梅手裏,握著那已經消失溫度的雙手。“謝謝您,王書記,謝謝,政府。”豫梅頂著白粗布孝帽子,低著頭有氣無力地回應著王書記。她的眼淚早已在數次暈厥中流幹,隻有那刺骨寒風吹著的鼻涕濕了又幹、幹了又濕證明她的意識尚還存在。“這誰啊,快攔住他。”豫梅聽著身後大知賓的喊聲,回頭看到靈棚前一個穿著半身羽絨服頭發蓬亂的半大小子正撕著張玉海的靈牌,把桌上的供品掀得七零八落,她趕緊收好王書記的信封跑了過去。“他媽哪來的小兔崽子,看我不楞死你。”張曉磊從牆角拎起一根木頭棍子衝了上去。“大哥,你先別......”張曉偉從身後抱住張曉磊,“他是李強。”“我管他媽的什麼強,今兒來鬧事兒我就得廢了他。曉偉,你放開我!”張曉磊從張曉偉的胳膊中掙脫出來。“強子,你別犯渾。”剛站在王書記身邊的劉誌田幾個箭步跑到靈棚前,拉住瘋狂的李強,“人家今天出殯,有什麼事兒咱們過後兒再說。”“我就是來鬧喪的,就不讓他媽這個混蛋消停了。”李強見上半身被劉誌田鉗住了,便使勁用腿連蹬帶踹地踢著那已經在風中站得哆哆嗦嗦的供桌。“曉磊,你趕緊把棍子放下。”豫梅一邊用身子攔住怒氣衝衝的張曉磊,一邊試圖用手去奪他手裏的木頭棍子。“四嬸,您別攔著我。”張曉磊已經被怒火燒紅了眼,作為家裏的老大他可不允許被人這麼放肆地欺負到家門口。“曉磊,聽四嬸一句話,趕快放下,他還是個孩子。”豫梅用央求的眼神看著張曉磊,“咱家可不能再出什麼事兒了。”“曉磊,你快放下。”劉誌田向後拖著在懷裏拚命折騰的李強,“強子,咱們有話去外麵說。”“大劉兒,你放開我,我看是他廢了我,還是我廢了他。”李強耗盡全身的力氣掙紮著。“我楔死你。”張曉磊一揮胳膊把手裏的棍子朝李強扔了過去,這一棍子差點兒打在李強的腦袋上,好在劉誌田眼疾手快。“嗯......啊......”李強像一匹受驚的野馬似的玩命兒在劉誌田懷裏撂著蹶子。“李強,你冷靜一下。”王書記跟陳濤也走了過來,“我是王書記,是你姐之前的領導,關於你姐跟你姐夫的事情,我想有些你可能還不太清楚,一會兒讓小陳帶著咱們到鎮上,我再仔細跟你說說。”王書記示意陳濤幫著劉誌田把失去理智的李強拖到門口的小轎車裏,說實話自從鎮政府出了這個事情,這幾天他自己也沒消停過,市領導專門找他談了話,現在楊樹鎮正在建設開發區招商引資,要給外商一個安全良好的環境,這種鬧得滿城風雨的事情以後堅決不能發生。聽著門口轎車的聲音漸行漸遠,豫梅這顆懸著的心稍稍安定了下來。張玉海的靈牌已經被撕得粉碎,就如同這些年他在全村人心中的印象一樣——張玉海這個被全村人羨慕的正式工人的形象隨著他突如其來的死亡徹底被摧毀了。其實,就在豫梅從派出所回來的當天,張玉海的事情就開始在村裏傳得沸沸揚揚,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更何況這事兒都驚動了市裏。可被別人再怎麼形容得不恥不堪,張玉海的喪事豫梅都必須如期舉辦,不管怎麼說他是她的丈夫,她必須給他那冰冷的屍體一個圓滿的交待,雖然張玉海並沒有給她一個圓滿的答案。“四嬸,這些我們來收拾吧,您去那邊兒歇會兒吧。”張曉偉看著在供桌邊上收拾殘局的豫梅。“嗯,”豫梅的腦子還是亂的,這幾天一直都是,要不是張玉河跟幾個侄子一直幫著她操持喪事,她們孤兒寡母無論如何也是應付不了這晴天霹靂似的變故。“她四嬸真是可憐,這麼年輕,帶著兩個孩子以後可怎麼過啊。”“剛才你沒看見,人家老張家什麼不多就是男人多啊。”“人家都這樣兒了,你可別瞎說。”“誰瞎說了,你沒看見剛才那幾個小夥子,各個都跟小牛犢子似的,哪個你受得了。”“鬧了半天你這是眼兒紅啊。”“你們姐倆兒在這兒瞎嘀咕什麼呢?”聽見牆角傳著的閑言碎語,周翠芬走了過來。“他大娘,我們說你們家曉磊現在可是個大老爺們兒了,剛才您是沒看見,差點兒拿棍子把人家楔死呢。”一個婦人陰陽怪氣地說著。“那可不,好在他四嬸給攔下了,這要是出人命可了不得,而且鎮上的什麼王書記還在呢。”另一個婦人語重心長地看著周翠芬。“這一家子就是一家子啊,侄子護著嬸子,嬸子向著侄子,兒大不由娘了吧,他大娘?”婦人語帶戲謔。“那可不,難不成向著你啊。”周翠芬瞪了一眼那個婦人,心裏卻有些為婦人說的打人事件擔心,他家可就張曉磊這麼一個兒子,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讓他們老兩口怎麼辦啊,曉磊這孩子也是太莽撞了,怎麼能動不動就打人呢。“我可受不起,可沒有他四嬸那個命,人家他四嬸又俊又年輕,跟剛來的時候都沒怎麼變啊,”婦人瞟了一眼周翠芬,“他大娘,我看他四嬸這麼年輕,以後保不齊再給你們老張家添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呢。”婦人酸酸地笑著。“說話積點兒德吧,小心這風大扇了你的舌頭。”周翠芬惡狠狠地甩了一句給那個婦人。“他大娘,你咋不識好人心呢,不信啊,咱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