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是出城,進城就得下馬,誰也不能壞了規矩。”
王安石一猶豫,門將手中的鞭子早過來,一下抽在馬肚子上。那馬驚了一下,前蹄騰空而起,一下將王安石掀翻在地。
神宗已經走出十幾丈遠,聽到後麵嘈雜,忙勒住韁繩往回走,卻見王安石狼狽地趴在地上,登時龍顏失色:“大膽奴才,敢打朝廷命官,你是不想活了!”
侍衛們趕緊上前去扶王安石,王安石“哎呦”幾聲勉強站起。剛才那一下摔得著實不輕。
神宗也下了馬,走上前去關切地問:“王愛卿沒事吧?”
“臣……沒事……”王安石按著腰、忍著痛,說話一字一字地往外蹦。
神宗氣急敗壞,轉身指著那個門將,惡狠狠地說:“給我拿下!”
門將嚇得趕忙跪下,嘴裏卻兀自辯解:“小人隻是按規矩辦事,皇上恕罪啊。”
侍衛們不容分說,上前將他掀翻在地,反剪雙手捆了起來。
“關進大牢,聽候發落!”神宗吼道。
王安石並未傷及筋骨,回去躺了兩天也就沒事了,但他在宣德門“遇襲”的事卻很快傳開,成了人們觀燈賞月之餘的談資。有人說王安石運氣不好,有人說門將太死板,也有人支持門將的做法,說:“規矩就是規矩,任何人都不能違背,門將沒做錯,不應受處罰。”
這時有個自以為明白的人站出來反駁:“你們都錯了,這根本不是規矩不規矩的事,是有人故意和王安石過不去。”
“哦?願聞其詳。”人們似乎發現了新大陸。
“這不明擺著的事嗎,王安石主持變法,朝中很多人反對,結果罷官的罷官,流放的流放,記恨他的人肯定不在少數。”
“難道門將也記恨他嗎?級別好像差得很遠呐。”一人顯然不同意這種說法。
“門將難道就不會被收買嗎?”那人反問道,“再者,門將也不一定就對王大人沒意見,那青苗法頒布後,地方上施行得並不順利,有些地方的百姓不但沒得利,還反受其害,門將未必就沒個家人親戚的受影響。”
“倒也有那麼幾分道理,”另一人似被說服,繼而大發感慨,“唉,都說‘侯門深似海’,這皇城之內更是凶險至極啊。”
“是啊,當官的事咱們不懂,咱們隻要過年能吃上餃子,十五能吃上元宵,其他事都和咱們沒關係。”
“就是就是,這事還是少打聽,咱們管好自己就行了。”
朝中也有兩派意見,有人認為應該嚴肅處理門將,否則有損宰相的威嚴,王安石以後的工作不好開展。禦史蔡確則上書反對,說:“宮中值宿的衛士,本就是保護皇上的,王大人在他應該下馬的地方不下馬,門將當然有權力嗬叱製止,這不但不應該受罰,還應該表彰才是。”
神宗消了氣,仔細想想也找不到處置門將的合適理由,最終打了他幾十棍子了事。
王安石剛養好傷,神宗便把他叫過來,關切地問:“愛卿的傷可痊愈了?”
“一點小傷,不足掛齒。”王安石淡淡地說。
“愛卿萬不可受此影響,今後好多事情還要仰仗愛卿呢。”
“臣明白,經曆宣德門一事,臣感覺思路更加清晰了,也更加堅定了變法革新的決心,請皇上放心。”
王安石說得鏗鏘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