孌尾春(四十八)
流言這種東西就像是你拚命減肥減下去的肉一樣,你越是壓製它越是反彈得讓你驚恐,安靜那麼一會讓你鬆下一口氣,然後就是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
如今就是這樣一番場景,流言已經到了一種無法遏製的地步,以訛傳訛,越說越是找不到邊際,風傳說到一定是帝王做錯了什麼事惹來了天罰,皇城才會有妖邪作祟。另一種傳聞就是那妖邪就出現在帝王的身側,禍亂整個皇朝。
而這兩種傳聞在拓跋玉的努力下都沒有收斂,在那些宮人的閑暇裏的竊竊私語中愈演愈烈,自始至終,人類的八卦的心從來都沒有在曆史的長河中湮沒過。
“這流言背後定然是有人在煽風點火,限你們三日內將這背後的黑手捉出來。”拓跋玉在望穿閣撫額吩咐給黑衣暗衛們最終命令。
“遵命。”
說罷,拓跋玉一掀衣袍出了望穿閣,往宿春殿而去。
宿春殿。
今日的宿春殿裏,人影綽綽,布菜擺宴的宮人來來往往,一踏進宿春殿內,竟意外的發現了往日空寂了許久的餐桌邊端坐著略施脂粉的將離。
她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但是薄薄的脂粉的紅暈裏給她蒙上了一層麵紗,朦朧而又讓人想要一窺究竟。
她本就不是什麼傾世的美人,有葉子一樣柔長的細眉,不用描黛就似遠山。有琉璃一樣剔透的眸子,不是特別大的眼睛,笑起來會像是新月牙一樣讓人容易親近。有一個小巧的鼻子,不是特別挺直,卻分外粉嫩精致。有花瓣一樣水嫩的唇,不是世間美人那樣殷紅的誘人,卻會彎柔他原本荒蕪的心。不是特別精致美貌的五官,湊集在一起,竟然是可以讓他魂牽夢繞,念念不忘多年的臉。
阿離,這是他一個人的阿離。
他們有累世的情緣,有三百年的盟誓,有三日的約定,有十年的分離,還有如今的抵死糾纏,和未來的繾綣柔情。
如今,她就端坐在用膳桌前,靜靜的等待他的到來,亦如十年前她在邵安的斷橋上默默的等待。她在殿內,而他怔愣無措在殿外。
他們相識至今,他細細數來,的確他負她良多,傷她至深,還圈她在自己的身邊,如今更是懷有自己的骨肉,他如何能再讓她有一絲一毫的傷害。
“怎的不進來,冬天快到了,天黑的早,陪我吃晚膳吧,”將離的話說得極其空靈,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一樣。
“啊啊,這就來。”這像是尋常夫妻在一起,妻子喚著繁忙公事的丈夫歸來一起吃飯,相敬如賓,和和睦睦。
“這幾日你也是忙得不行,多吃些,好好補補。”將離唇邊一直帶著淡淡的微笑,和往日在床上頹喪換做兩人,做著尋常夫妻該做的布飯施菜,噓寒問暖。
這樣天差地別的詭異轉變就在這一夕之間,拓跋玉雖然也有些詫異,但是更多的是融入了將離身上流竄而出的溫柔暖意。
這整個天下都被他攥在手上,但是整個天下又有什麼人是真心對他呢,他早死的母妃,一直想迫害他的皇後,從來無視他的父皇,還是一直將他視若無睹甚至頤指氣使的宮人?從他來到這個世上,唯一傾心對他的,從未有怨言的也隻有將離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