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溪茶館(1 / 2)

話說這“安溪茶館”的老板馬春,乃是泉州人氏。那馬家原是泉州石榴鎮的首富。隻可惜馬春自幼便父母雙亡,而馬家又隻是一脈單傳。偌大的家業也就早早便交由年幼的馬春掌管。年少多金,又無人管束,行事自然不免荒唐。這馬春吃喝婊賭,卻是無一不精。到後來,竟又沾染上了鴉片。很快,一份偌大的家業便被折騰得一幹二淨。隻剩下鄉下一間原本是給佃戶住的小瓦房,因為年久失修,又地處偏僻,連一泡鴉片煙的錢都不值,所以保留了下來。卻成了我們這馬大少,最後的安身之所。

隻可惜其它的惡習倒好說,沒錢了自然也就戒了,獨獨這毒癮戒不了。這毒癮一旦發作,咱馬大少那是“鼻涕與眼淚齊飛,臉龐共死屍一色”。全身上下猶如有幾萬隻螞蟻一起在咬,實在是生不如死。這時候,隻要你給他大煙泡,哪怕是讓他割下自己身上兩斤肉,他都不會少給你半兩。

這日,馬春毒癮又將發作,摸遍全身卻是一個大子也沒有。想想親朋好友,每個見到自己都如同見到鬼,遠遠見到便掉頭繞道,更別提借錢了。怎麼辦?“人急智謀生”,馬春想到自己還有個老舅在鄰村。這老舅開了間飯館,生意很是不錯,因念著母親的情分,這些年對自己倒是沒少照顧。隻是自己為了抽大煙,屢屢向他騙錢。現在,連馬春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見到老人家的麵了。隻是眼下除了他,又實在是無法可想了。隻好厚著臉皮,前往鄰村找老舅。

“老舅。”馬春很是深情的叫道。劉老頭忙著擇菜,正眼不抬。“老舅,侄兒要結婚了!”劉老頭放下手裏的菜,問道:“又想來騙錢吧,哪家閨女瞎了眼,願意嫁你?”“真的,老舅,是個外地的女子,無依無靠的,再說我也已經戒掉大煙了。”劉老頭抹了抹手,從錢袋裏摸出十塊銀元,遞給馬春道:“我再信你一回,五日後是我老姐,你媽的忌日,我上你家去,要是沒見著新媳婦,別怪我打斷你的腿。”“恩!我知道!謝謝老舅!”馬春接過錢,忙一迭聲的答應著,“那我走了,五日後我讓婆姨做桌好菜侍侯您!”錢一上手,馬春急著趕回去抽上兩口。“等等!”劉老頭叫道,“把那袋地瓜也帶回去,你娘最喜歡吃咱家沙地裏種的地瓜了。”“唉!謝謝老舅,您還記得俺娘好吃這。”抹了下頭上的虛汗,馬春不免有些慚愧的說。想想也是,自從染上毒癮,有好些年沒給老人做忌了,那還記得老人家生前的喜好。

轉眼間,五日的期限就要到了,明日便是老娘的忌日,要是老舅真的過來看不到新媳婦,哪可怎辦?馬春盤腿坐在家中那張破床上,抽著大煙,學著一休哥開動著腦筋。到了午夜,冷風一吹,計上心頭。那馬春半夜裏,提了盞油燈出了村,向著石榴鎮外五裏的蓮花山走去。你道他要幹什麼?原來,這馬春想到蓮花山上的一間小廟中偷神像。他心想著,那廟裏有尊女神像,趁著夜色偷回來,放到床上,再把棉被一包,想那老舅年老眼花,再加上新媳婦在床休息,一定不好細看,到時隻要說是婆娘染病,也就蒙混了過去。興許還能再騙幾塊大洋花花。

當下,馬春趁著大煙勁,還真就把廟裏的一尊神像給抬回了家中,放到了床上。拉過棉被,蓋在上麵。隻露出一個神像頭。馬春退後幾步,東瞧瞧,西看看,自己研究了一番。你別說,這乍一看,還真象是有個女人睡在床上。“萬事具備,再來一口。”弄好這一卻,馬春安心的倒在那神像旁邊大肆吞雲吐霧了起來。

第二日,太陽剛到頭頂,那老舅便提了杆煙槍來到了馬春家中。馬春連忙看座,泡茶,一陣忙碌,好不殷勤。“你婆娘在哪呢?叫出來我看看。”老舅抽了口煙道。“在屋呢,那賤骨頭,昨夜著了涼,發燒了,正躺床上休息呢。”馬春忙答道。“咋這麼巧?我一來,她就病了?領我去看看。”老舅敲了敲煙槍,當先走進屋去。馬春忙趕前一步,拉開房門,那老舅一見屋裏那張破床上,還真就躺了個人。看那一頭黑黑的長發,盡管有點可疑,卻也大體能看出是個女人。

“婆娘,快起來,老舅來了。再躺著挺屍,等會兒非打你個大嘴巴。”“算了,算了,讓她休息吧。她人既然不舒服,你就該多關心,那能說打說罵的。對了,今兒是你娘的忌日,你可曾買些酒菜祭拜?”“我…。我這…”馬春搓著雙手,吞吞吐吐的。“怎麼?”“舅呀,您給的錢不是娶了這婆娘了嗎?我這沒有錢呀。”老舅一頭黑線。無奈之下又從口袋中摸出幾塊大洋遞給馬春,邊走邊搖頭道:“以後,好好和你婆娘過日子,別再抽那大煙了,我走了。”“舅,您不吃完飯再走嗎?”“不吃了,我的馬車停在村口,拉了些柴火,晚上還得趕回去幫老李家辦場酒宴。”“那老舅,您走好,我送送你。”馬春心裏是巴不得老舅趕快走,可場麵上的話還是不得不說。老舅搖著頭,擺擺手,徑自走出村外。心想:那婆娘真真的不識事,自己一個長輩登門,你就算再不舒服,總得出聲問問好吧。哎!外地人不識禮數,難怪願意嫁於馬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