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一線光明(2 / 3)

兩位偵探用驚奇的眼光看著他。我的朋友信心十足地說:“整個案子的大致情節已盡在我心中了,當然,細節仍需補充。但是,從他們兩人在車站分手,到斯坦傑森的屍體被發現為止,其間的案情我如親見一般一清二楚。我現在向你們證實一下。那兩粒藥丸呢?”“在這兒呢,”雷斯德說著,拿出一隻小小的白匣子,“藥丸、錢袋、電報都在這兒,我本想把它們放在警察分局,這樣比較穩妥。帶藥丸來,純屬偶然,我根本沒覺得這是一件有價值的證據。”“請給我吧,”福爾摩斯說,“喂,醫生,”他又轉向我,“這是普通的藥丸嗎?”

這兩個藥丸很奇特。珍珠灰,小而圓,衝著光看近乎透明。我說:“從輕而透明這兩個特征來看,我想藥丸能溶於水。”“千真萬確?”福爾摩斯問道,“你下樓把那條可憐的狗抱上來吧,它一直病著,房東太太昨天不是還請你讓它安樂死嗎?”

我下樓把狗抱了上來。它已是條老狗,行將就木,雪白的嘴唇足以說明它的高齡。現在它呼吸急促,兩眼發直,距死不遠了。我拿著一塊墊子,把它放在上麵。

“我現在把其中一粒切成兩半,”福爾摩斯說著,用小刀把藥丸切開,“半粒留著將來用,這半粒放在酒杯裏,杯裏有一匙水。大家看,大夫的話是對的,它很快就溶解了。”“這倒有趣,”雷斯德怨氣十足地說,他以為福爾摩斯在捉弄他,“但是,這好像與死者沒什麼關係。”

“等一等,我的朋友,等一等!很快你就明白它是大有文章的。現在加上些牛奶它就好吃了,狗會立刻把它舔光。”他邊說邊把液體倒在盤子裏,然後端到狗麵前,很快盤子被舔得幹幹淨淨。福爾摩斯的自信感染了我們,也引起了我們的好奇心,我們都屏息凝氣地觀察著那隻狗,期待著驚人的發現。但是,一切正常,狗一如先前地躺著,仍舊呼吸不暢,顯然藥丸對它毫無作用。

福爾摩斯早已進入計時狀態,時間一分一分流逝,可是毫無結果。他顯得極端懊惱,咬著嘴唇,敲著桌子,一副十分焦急的樣子。他很激動,我也不由得為他難過。漸漸地,兩位偵探的臉上出現了越來越明顯的嘲笑,他們在為福爾摩斯受挫而幸災樂禍。

“這絕不是巧合,”福爾摩斯終於說出話來,然後起身,煩躁地走來走去,“這絕不可能是巧合。在垂伯死亡案中我就懷疑有某種藥丸存在,現在藥丸在這次凶殺案中真的被發現了。但是它們為什麼沒有反應。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敢打賭,我的推論不可能有漏洞,絕不可能!但這可憐的東西卻一切正常。啊,我知道怎麼回事了!”他尖叫著跑向藥盒,拿出一粒藥丸,如法炮製,把混合液放在狗的麵前,可憐的東西隻舔了一點點,四條腿便劇烈地痙攣起來,然後猛一抽搐,挺然死去。

福爾摩斯長籲了一口氣,擦了擦額上的汗珠:“我還不夠自信,剛才我就應當意識到,如果有一個環節與一係列的推理相抵觸,那麼,這個環節必定另有緣由。那個小匣裏的兩粒藥丸,一粒是劇毒,一粒則完全無毒。其實在沒看到藥盒前,我本應該推知的。”

在我看來,福爾摩斯的這段驚人之語,讓人懷疑他的清醒程度。但事實又雄辯地擺在眼前,他是正確的,我似乎感覺謎團漸開,案情也漸漸明朗起來。福爾摩斯繼續說道:“你們可能覺得這一切都不可思議,因為在偵查初期,你們就沒有意識到那個唯一重要的線索。我有幸把握住了它,此後接連發生的每一件事無不印證了我的推斷是正確的,並且是它運行的必然結果。因此,對你們來說那些超凡離奇的事物,對我卻大有啟發,並且能堅定我的推斷。把奇怪和神秘混為一談是錯誤的,最最平常的犯罪往往卻是最神秘莫測的,因為它沒有奇特之處作為推理判斷的依據。如果此案的死者是在馬路上發現的,也沒有一些特別聳人聽聞的情節,那麼,它的偵破工作就相當棘手。由此看來,奇特的情節非但不是障礙,反而使案情線索更清晰了。”

福爾摩斯發表見解的時候,葛萊森就顯得不耐煩,聽到這裏,他已無法忍耐,於是他說:“福爾摩斯先生,我們都承認你的精明強幹,並且你有獨特的辦案風格。可是,我們現在所需要的不是紙上談兵的說教,而是需要把凶手緝拿歸案。我已經談了我個人的看法,看來是南轅北轍了,夏朋傑這個小夥子是不可能與第二個謀殺案有所牽連了。雷斯德一門心思地追蹤斯坦傑森也是背道而馳。而你呢,隻言片語地東一句,西一句,好像明白一切。但是既然你心知肚明,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們認為有權利讓你坦白案情。你知道凶手的姓名嗎?”雷斯德也說道:“我不得不支持葛萊森的主張,先生。我們兩人的嚐試均以失敗而告終。從我來後,你不止一次地說,你已經獲得破獲此案的一切證據。既然如此,現在你就不應該故弄玄虛,引而不發了。”我說:“如果這樣拖延下去,凶手還不知會再製造多少慘案呢。”大家這樣一逼問,福爾摩斯反而顯出遊移不定的樣子。他不停地走來走去,緊低著頭,皺著眉,他思索時總是這副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