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淩晨,她們圍坐在靈床邊,忽然房門大開,一個形如野人的漢子闖進門來,他不顧嚇得縮成一團的婦女,徑直走到曾經冰清玉潔的他的心愛的姑娘的遺體旁,彎下身來深情而虔誠地吻了一下她冰冷的額頭。然後,拿起她的手,取下了她的婚戒。他怪叫著說:“她絕不可以戴著這個該死的東西下葬。”人們還沒來得及行動,他便很快地消失於視線中了。這突如其來的怪事簡直讓人難以置信,若非露茜作為新娘象征的戒指不翼而飛,就連守靈人都會懷疑自己的眼睛是否發生了幻覺,更甭說別人了。
傑菲遜·侯伯從此在山林中過著野人般的生活,但複仇的信念早已刻骨銘心。這時,城裏風傳說一個怪人時而出沒在山林,時而出沒在城郊。一次,一顆子彈呼嘯著穿過斯坦傑森的窗子,在他的不遠處開了花。還有一次,垂伯經過一片斷崖,突然從上方滾落下來一塊巨石,他立即臥倒才幸免於難。他們兩人很快便意識到被謀殺的企圖,於是他們親率兵馬搜捕山林,打算斬草除根以絕後患,但他們沒能成功。於是,他們以守為攻了,加強防範和減少外出活動。一段時間過後,再沒有反常事件發生,他們覺得可以放鬆警惕了,他們希望侯伯的複仇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淡漠。
可事實恰恰相反,侯伯的複仇心非但未減弱,反而更強烈而持久了。他本來就意誌堅定,除了複仇,他的生命再沒有別的內容。但他也是個實際的人。很快他便意識到,雖然他體格健壯但也難以承受過度的操勞,風餐露宿,食不果腹。長此以往,等不到複仇他便會像野狗一樣死在山林中了,如果真的如此,那正中了仇人的下懷。於是,他又回到了內華達的礦上,打算養精蓄銳,東山再起,而不致死於貧困。
他本打算一年以後回來,但其間發生了種種情況使他不得脫身,一走就是五年。五年後的今天,複仇之火仍灼燒著他,恰似當年站在費瑞厄墳墓旁那般強烈。他喬裝改扮,更名改姓,回到鹽湖城來。他隻求伸張正義,並不顧惜生命。到達鹽湖城後,等待他的是不能再糟的消息。不久前,摩門教發生了分裂,年輕的教徒反抗長老的統治,許多反叛者脫離教會,成為異教徒而遠走他鄉。垂伯和斯坦傑森也身在其中,但下落不明。據說,垂伯變賣了家產,離開時已成為百萬富翁,而斯坦傑森卻窘迫困頓。至於他們身在何處,則不得而知了。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困難,不論從前的仇恨多深,一般的人恐怕也要偃旗息鼓了。但是,傑菲遜·侯伯卻更加堅定。他帶著少得可憐的盤纏出發了,逐個城市地追逐他的仇人。沒錢時,他便打零工度日。一年年過去,黑絲成了白發,但是,他仍執著地漂泊下去,如同一隻執著而敏銳的獵犬。他把全部精力都傾注在複仇事業上,為此,他用一生作為代價。真是上天有眼,他僅僅憑著窗口的一瞥,便認定了仇人。他終於在俄亥俄州的科裏夫蘭城找到了仇人。他回到他破敗的棲居地,準備實施複仇計劃。但不巧的是,垂伯那天也從窗口中認出了他,並且發現了他眼中暗藏的殺機。於是在私人秘書斯坦傑森的陪同下,他找到了一位負責治安的法官,言說他正被一個舊情敵追殺,危在旦夕。當下,侯伯便被捕入獄,因為沒有保人,在獄中呆了幾個星期。再出來時,垂伯和他的秘書早已去了歐洲。
侯伯的複仇計劃又宣告失敗。但他並未氣餒,仍舊繼續追蹤。但經濟的拮據使得他不得不工作賺錢,積攢路費。終於有了足夠的盤纏,他便前往歐洲了。在歐洲,他仍是逐個城市地搜索仇人;沒了錢,他便做任何能賺錢的事。可不幸的是,他一直沒追上他們。當他到達聖彼得堡時,他們已經去巴黎了;他一到巴黎,又聽說他們去了哥本哈根;當他趕到哥本哈根,他們又以幾天之差去了倫敦。他終於在倫敦使他們走投無路。至於後來在倫敦發生的事,我們最好還是看一看華生醫生日記中詳載的這個老獵人自述的故事。當然,這個故事我們在前麵已經讀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