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飛,杏花飛,片片飛花林中隨,把酒輕鎖眉。
槐花落,桂花落,點點落花逐流水,征人歸不歸。
歌千闕,詞千闕,天長地久情切切,與君吟留別。
詩一行,賦一行,墨染白素淚成霜,那堪秋風涼。
長相思,長相憶,相憶相思君知否,情濃兩處愁。
長相伴,長相守,相守相伴妾所求,?恩深水長流。
--玄燁《長相思》
“啟稟皇上,年初鄭經水師集結海壇,福建水師提督萬正色率兵主攻,業已告捷。海壇已克,對收複福建沿海諸島至關重要。如今戰事迫在眉睫,福建水師嚴陣以待,臣鬥膽求皇上聖裁。”兵部尚書郭四海俯身請旨,半晌,禦案不見聲響,唯有麻著膽子抬眸偷睨。
玉白麵容清淡無奇,眸光空洞迷離,似若有所思,玄燁信手拈著奏折,隨意翻閱,雙眸卻不曾朝宣紙捎過一眼……
郭四海弱弱垂眸,不知聖意如何,隻好默默候旨。
梁九功低低瞟了眼四下,瞧主子頭先的神情,恐怕尚未從慈寧宮的變故中緩過神來,抿抿唇,吸口氣,弱弱清了清嗓子。
手不由僵住,回過神來,劍眉皓宇掠過一絲尷尬,玄燁正了正,垂眸凝著禦案之下的臣子,方才所奏竟聲聲不曾入耳,唇角一嚅,淡然道:“依你所見?”
郭四海振了振,請道:“臣愚見,海壇……”
擺手一比,玄燁打斷道:“收複福建諸島,朕勢在必得。準提督萬正色所奏,令其一鼓作氣攻克廈門,收複福建諸島。巡撫吳興祚、總督姚啟聖、陸軍提督楊捷負責策應。”
“嗻……”郭四海欣然領旨,旋即請退。
木木呆坐禦案前,足足半餘時辰,掌在手中的奏折片字不曾入眼,玄燁暗吸一氣,眉角掠過一絲淺淡戾氣,唇角一嚅,浮起一抹苦笑,隨手把奏折甩在禦案上,起身吩咐道:“傳容若布庫。”
布庫一番,二人大汗淋漓。玄燁仰躺在布庫房地板上,漠然望著天頂,容若亦是如此。
“芝蘭走了……”淡淡一語飄旋在空蕩蕩的殿宇,回蕩在空蕩蕩的心房。
“臣知……”二字輕若飛絮,卻叫玄燁愕然扭頭。扭頭對望一眼,容若苦笑道:“婉兒……陪她走的,臣也是今早才知。”
漠然回頭,複又瞅著天頂,眸光滌得不著一絲痕跡,玄燁不由抬手枕在頭下,唇角一嚅,掠過一抹解嘲笑意。
“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臣與婉兒,這回不知將何去何從。未留隻字片語,她若不回來,臣……連去江南接她的勇氣都沒有。”容若眯縫著雙目,麵容惆悵,輕聲說道。
“嗬……才子多情,果然不假。”玄燁微微扭頭,打趣道,唯是言語間不見往日爽朗。
淒苦笑意浮上眉梢,容若輕歎一聲,夾著一絲委屈回道:“世人都道我多情,連芝蘭都怪我……三妻四妾,委屈了婉兒。可……又有誰知,我的痛楚。最想娶的人卻偏偏娶不得。”
半晌,身側未見聲響,容若方驚覺實不該提她,稍許歉疚稍許為難,微微扭頭,開解道:“臣也想通了,緣來自有機,緣起緣滅,強求不得。婉兒……隨她吧,我既給不了她名分,總不至於白白耽誤她一生。”
眉角分明微微顫了顫,玄燁緩緩闔目,似閉目凝神,漫然道:“你若想跟她好,又有何難?雖是漢女,朕成全你便是。”
容若騰地翻身,眉宇難掩興奮,騰起一絲紅暈,頃刻便褪得不著痕跡。
睜眸別目,玄燁掃了眼側臥的臣子,浮過一絲淺笑,道:“明日叫你阿瑪來見朕。”
眸光些許動容,容若微微搖頭,深吸一氣,竭力順了順容顏,言語間盡是難掩的失意:“皇上好意,臣心領了。隻是,阿瑪恐怕不會應允,婉兒不止是漢女……她……曾是江南藝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