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瑪含著眼淚點了點頭,轉身取來了紙和筆,坐到丈夫身邊。達爾文在心裏逐個回憶了他所熟悉的博物學家,以便確定誰最適合來擔當這個事業,完成他還未完成的工作。以下便是他寫給妻子遺囑的節錄:

“我剛寫完我的物種理論的概要。如我所想的,如果將來即使隻有一個有資格的裁判者接受我的理論,那也將是科學上的巨大的進步。

如果我驟然死去的話,這封信就算我最莊嚴和最後的遺願。我確信,你會認為這同依法寫在我的遺囑上是一樣的,我請你撥出400英鎊做出版的費用,由你或者通過亨斯羅(喬·韋季武德先生)來努力實現我的遺願。我的關於物種理論的概要和錢交給一個有資格的人,我將把我的博物學方麵的書籍全部交給他,以便使他修改和擴充概要……至於編者,最好是菜伊爾先生,如果他願意承擔的話,我想,他會認為這件工作是一種愉快的工作,並且會了解到某些對他來說是新的事實。編者必須是一個地質學家兼博物學家,因此,倫敦的福勃斯教授是第二個最好的編者。亨斯羅教授是一個最親近和最好的人(一般說來,他在各個方麵都是最好的虎克博士也很好,還有司卻克蘭先生。如果上述人中沒有一個願意承擔,你就同萊伊爾或任何合適的人商量,如果還需要100英鎊才能吸引好的編者,那就請你一定要把數目提高到500英鎊……1844年7月5日於唐恩。

當然,達爾文沒有同上述其中任何一個人談過任何東西。看來,當時萊伊爾是最接近達爾文的學者,雖然在某些方麵,舊的思想還盤踞在他心中,但達爾文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會接受他的物種理論的。

福勃斯雖然和達爾文沒有太多的接觸,但他身兼地質學家和動物學家,他頭腦靈活,精明能幹,當時隻有29歲。亨斯羅是大家都熟悉的人物了,虎克卻是個比較陌生的名字,但他從這個時期開始,在達爾文的生活中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約·達·虎克比達爾文小八歲,他是植物學家,亨斯羅的女婿。青年時期,他參加過南冰洋的著名探險工作。達爾文的《貝格爾號上一個博物學家的日記》給了他很大的影響。很快虎克就通過亨斯羅等同達爾文建立了親密的聯係。

司卻克蘭和達爾文年齡相當,他作為地質學家曾做過穿過歐洲到東方的旅行,並在小亞細亞過冬,但他卻是以生物學家知名的,他竭力製定了命名規則和法則。

遺囑寫完後,愛瑪說:“虎克是最合適的人選,再也沒有人比虎克能更忠實地完成朋友的囑托了。”“是啊,虎克是我們最親近的朋友,如果能由萊伊爾作編者,再由虎克協助他完成,這恐怕是最理想的結果了。”

達爾文把遺囑仔細審視了一遍,在上麵簽了字,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說:“好了,就算是我死了,也能安心瞑目了。”

達爾文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他的生命力極其頑強,雖然身體情況還是時好時壞,但是他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隻要一有時間,他就拚命地工作。為了完善他關於物種起源的理論,他大量地閱讀,也做了大量的實驗。他不僅研究了家鴿的起源,而且對狗、豬、馬、牛等動物的起源進行了研究,他還對各種植物的起源也給予了充分的注意。

他深感自己的時間有限,而需要做的工作又太多太多,他幾乎擠不出時間來做其它工作,他給自己規定了嚴格的作息製度,以保證工作時間,他總在一定時間之內會見客人。當然,來訪的客人不多,隻是常來的虎克、亨斯羅他們。愛瑪從不讓他分心,也不讓孩子們去打擾他。而他雖然十分喜愛自己的孩子,但他的時間實在是太寶貴了,無法抽出來陪他們玩。

有一天,他正在書房裏工作,忽然身後的門吱的一聲開了,女兒安妮靜悄悄地走了進來,在他身後突然喊了一聲:“爸爸!”看到爸爸被突然嚇了一跳的樣子,她不由開心地笑起來。

達爾文把她抱在膝頭上,輕聲地說:“小安妮,爸爸在工作,你怎麼跑進來了,這樣打斷爸爸的工作,會造成很大損失的。”

安妮噘起小嘴說:“爸爸,你整天地工作,我都快要見不到你了,你也不跟我一起玩了。”突然,她伸出小手,攤開手掌,天真地望著爸爸說:“你看,這是我攢的六分錢,我用它來賠償你的損失,你去跟我一起玩吧!”

達爾文望著女兒那天真可愛的藍眼睛,心內不由感到一陣歉疚,他站起身來說:“好吧,爸爸今天就陪安妮去玩個痛快。”安妮高興地拍起了巴掌,父女兩人一路笑著走出了書房。

'父女二人在花園裏盡情地玩耍,聽著林中的小鳥不斷發出動人的叫聲,達爾文就告訴安妮每一種鳥的叫聲。沿著小道,開滿了五顏六色的野花,達爾文給女兒采了許多花,編成了一個美麗的花環,給安妮戴到頭上,她高興得一蹦一跳,達爾文看著活潑可愛的女兒,就像一個小公主,心裏感到一陣輕鬆和愉快,把女兒抱在身上,盡享天倫之樂。

這時,安妮聽到林邊的大道上傳來了叮檔作響的馬鈴聲,大聲喊道:“爸爸,有客人來了,是虎克博士來了吧?”

果然,來訪的是虎克博士和另一位朋友,他們一起走進客廳。虎克問道:“查理,你曾說你正在進行一件重大的研究,很久沒來拜訪了,不知你的工作進行得如何?”

達爾文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我想,你來得正是時候,我想也該讓你們看一看我剛完成的綱要了。”他拿出了關於物種起源的綱要,遞給了虎克說:“我想聽聽你們的看法。”

虎克接過來綱要認真地翻閱起來,達爾文坐在一邊,隨手看著一本書,可是,他根本無法專心看下去,這時,他的心情就像一個小學生在等著老師對作業的批閱,又有點像個等待法官判決的犯人一樣。

虎克看完了綱要,把它遞給了同來的朋友閱讀那位朋友也是一個自然科學家,他也迫不及待地看了起來。虎克沒有說話,低著頭沉思起來,達爾文焦急地等待著,又不敢去打斷他們。

過了一會兒,達爾文實在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問:“怎麼樣,虎克。”

虎克笑了笑:“查理,雖然我現在還不敢說什麼,但是有一點我是可以肯定的,你創立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新奇的理論,如果它能證明是正確的話,那將是一件科學史上的大事,或許隻有牛頓的《物理原理》和哥白尼的《天體運行論》才能和它相提並論。”“話不能說得太早了吧!”一直沒有說話的另一個科學家說。他搖了搖頭:“親愛的虎克,你現在下這樣的結論未免有些太冒失了,依我看,這倒是一個十分有害的理論。”說到這裏,他轉向達爾文:“達爾文先生,請原諒我的直言不諱,我隻是看了一遍你的綱要,對你的理論我還沒有完全弄明白’,你能簡要地給我們介紹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