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光可以不老,如果流年可以不散,我希望歲月永遠定格在我十五歲那一年。
那一年,我與秦崢的距離,最近,也最遙遠。
我的記憶很清晰,那天下午我還在學校上課,窗外驟然下起了雨,開始的時候雨很大,打在窗戶上時聲音聽起來劈裏啪啦的,有些嚇人,直到快放學的時候雨才漸漸小了下來。
放學後同學們紛紛離開了教室,我沒有帶傘,等著爸爸來接我,而趕來的人是秦崢。
男生穿著雪白的襯衫,淺藍色的牛仔褲,舉著黑色的傘靜默地立在我的教室門口,目光望著我的方向,隱約柔和,像是一粒奇妙的種子緩緩地落入我的心口,微微發燙。
“你怎麼來了?”我躲在他的傘下,偶爾仰頭望他一眼,又匆匆躲開目光。
“叔叔沒有時間,所以我來接你。”他語氣很輕,散在雨間,不經意似的。
我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卻又聽到他說:“小雪,我要出國了。”
我驚訝地仰頭朝他望過去。
雨淅淅瀝瀝而下,耳邊都是雨聲和匆匆的腳步聲,十五歲的我正值花樣年華,在他人眼中可能青澀得連咬一口都嫌酸,而彼時十九歲的秦崢,已經出落得非常挺拔俊俏。
高高的男生,緩緩地行走在雨中,眉目間盡顯成熟睿智,似乎已經斂盡世間百態,永遠清貴疏離地看著他人的悲歡離合。
他看著所有人,而我,卻隻是望著他。
自我有記憶開始,我的身邊就有一個秦崢,那麼多年過去,我已經習慣身邊有他的存在,可是此時此刻,他卻告訴我他要出國了,那麼猝不及防。
“要去多久?”話落,我才發現,我的聲音是發顫的,似乎我正在麵臨的,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暫時還不知道。”他摸摸我的發頂,淺笑:“以後我都不能來接你放學了,所以你要記得帶傘。”
我也想回以一笑,可是我發現我我的臉是僵硬的,笑不出來。
秦崢一直都太過優秀,我自是知道他終有一天會出國,但是,大一過去了,大二過去,他始終沒有出國的傾向,我以為他不會了,可是,我的期望還是在這一年這一天,突然被他打破。
那我等你回來。這句話,我在心底說給自己聽。
秦崢待我一直是特別的,他的圈子廣泛,但是這麼多年過去,唯一能真正走近他的人,也唯有一個我。
十多年朝夕相伴,足夠讓你對一個人的了解入骨入髓,所以,當秦崢看見越西的第一眼,他眸子別有深意的目光,就讓我感受到了威脅。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陌生人突然踏進了你的領地,而他的手中,還握著可以占地為主的武器。
可是在我眼下,他們並沒有過多地接觸,所以,當李彎彎拿著在機場拍的照片給我看的時候,我的震驚,前所未有。
我對秦崢的心思,時至今日,如果要問我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想,用一句早已被無數人引用過的經典語句來概括最為合適:情不知何起,卻一往而深。
人的一生中,總有些人,總有些事,就像慢性毒藥一樣,一點一滴地滲進你的肌膚,當你發現的時候,卻已經中毒太深,不能自拔。
秦崢於我而言,在沒有越西的時候是知己、是曖昧不明的朋友,而我們之間,從橫亙了一個越西開始,他便隻是毒藥。
時時刻刻,每分每秒,提醒著我,他的存在。
而我,更不能就此放棄那十多年的感情。
但是我一直是一個高貴的大家閨秀,我的家教也沒有教我為了留住自己喜歡的人要一哭二鬧三上吊,我的性子也不允許我做那麼愚蠢的事,我隻能默默地、默默地存在於他的身邊,存在於秦崢與越西之間。
我扶著秦崢回公寓的那天晚上,他們之間便生出了隔閡,那時候秦崢心情很不好,偌大的公寓裏,他一上午都沉默不語,整個人仿佛都籠罩在陰鬱之中。
最後我鼓起勇氣問他:“阿崢,越西性子冷淡,有時候就像萬年化不開的冰川,你為什麼會喜歡她?”
男生坐在沙發上,腿上放著一台電腦,聞言,他敲鍵盤的手指一頓,微微抬頭,莫名地看了我一眼:“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一時興起。”我絞著手指,強顏歡笑。
“沒有想過。”他淡淡回答,複又低下頭去,沒有得到答案,我有些失望,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卻又聽到他說:“可能是因為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一個人。”
從來沒有喜歡過一個人,所以,當那個兀自特別的女孩子走進他的視線的時候,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麼我呢?我心中的苦澀像海潮泛濫般蔓延開去,你說你從來沒有喜歡過一個人,所以你也從沒有喜歡過我?
秦崢當天下午飛往德國,我緊隨其後,在德國看見我的時候他有些吃驚,我說:“你看,為了跟你同步,我都追到這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