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魚兒遊(1 / 3)

放學了,小孩子不懂計劃將來的兩天假期,計劃了也會忘記,因為有更好的。我夾著書本走出校門,走過河邊的沙路,走上坡,轉幾個彎,穿過一個山縫,到了山脊的平地。平地過去,有條路,路通向家。家在山頂下麵,山半腰。於是我到家了。

時間是夏天的傍晚,西邊的紅日就要沒入幽黑的山後麵,雲也染成通體橙黃。爺爺說過,你看這些雲,你想它像什麼,它就會像什麼。也真是,看那朵,像一隻有著馬腿的烏龜,又像一頭沒了長鼻的大象,可一看又不像了,像什麼了呢?啊!是獅子!又轉眼看另一朵,懶懶散散的,橙色隻染到一邊,另一邊是白,什麼也不像。看回我的獅子,它卻化了,凝成一團一團的棉花,鮮紅了。

我又不看了,等一下天要暗的時候才更好看,整個天都紅,人臉也塗上薄薄的橙黃。山頂線也割不斷落日的餘暉,大束小束地斜射向天上,擋著了雲,簡直要刺穿它,又不能,隻好將雲染色,染著染著就要將它迸開的時候,光束被山擋住,山頂線才明晰,天也很快暗全。

爸爸(阿漢)和媽媽(阿燕)不在家,想是去割禾了,哥哥(阿名)還沒回到家;未上學的妹妹也(阿金)也不在,一定是跟著阿漢和阿燕了,於是現在家中隻我一個人。

屋前不大的地坪上曬著穀子,間開成一行一行的。我放好了書本,走過地坪,小心地不讓自己的鞋子踩著穀粒。剛才回來時我發現了一個蟋蟀洞,我想去將它灌出來,那洞就在屋前的坡下,洞囗前推出了一堆泥。我抹開泥土,便看到黑黑的洞,也許是一隻肥的呢!

我跑回家,在床底找出一個可樂瓶,拿到水籠頭前裝滿水,又跑到屋前將瓶囗對著洞口,慢慢地灌水,灌到一半時停下,看蟋蟀出不出來。失望了,又灌。一瓶水完了,又跑回屋裏裝滿,再灌,第二瓶水完了也不見它出來。再裝第三瓶,再灌。這時我看到阿名回來了,正坐在門前的木墩上喝粥,他看見了我,滿囗粥地問我:“灌蟋蟀?在哪裏?”

“在下麵,灌了兩瓶水都不見出來。”我指給他看,然後又回到水籠頭前將瓶裝滿水,拿著走出來。

“隻怕它沒有的?我昨晚也灌了一個,半桶水都灌完了,也不見它出來。”

“灌完這一瓶,再不出來就不理它了。”

阿名也蹲在洞囗邊看我灌水。他喝粥很響。

“噓,小聲點,會嚇跑它的。”

“噓。”

“阿聞?”看我灌完水,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洞囗有動靜,阿名叫我:“沒有我吧?不理它了。”

“嗯,不理它了。我去喝碗粥。”我也不管它了,爬上坡,回到屋裏,揭了鍋蓋,盛了一碗粥,捧著,走到門邊的另一個木墩上坐下。

我們各自喝著粥,沒說一句話,直到阿名喝完了他碗裏的粥,左手托著碗,右手拿著筷子,對我說:“阿聞,等一下你煮夜,收穀,我去割禾。”

以往也是這樣的,“嗯。”我應了,問:“放多少米?”

“兩盅就行了,煲多點粥,別太稠,要喝水的。”

“嗯。”

然後阿名拿著鐮刀走了,我也喝完了粥,到灶前洗了碗。掀開鍋蓋,還有大半的粥,試著落用手抓著鍋把將它提起,不行,隻好用勺子舀去許多,用力再提起,踮著腳尖,小心地倒在盆裏。然後洗鍋,生火,火燃了,就關上灶門,等著水溫再加米。

灶間黑黑的,布滿煙灰,天花上的蜘蛛網也沉沉地垂著,吊下來幾乎能觸到阿漢的頭頂,而這些卻很久才清理一次,半年時或年終時。平時誰也少在意,也沒空閑,反正清理了又會髒,又不是什麼節日,習慣了。

我坐在灶囗前的小凳子上,背後是幹燥易燃的蕨草,還有竹枝,樹枝。我坐著,漸漸厭了,想找點事做,想起糞萁裏還有紅薯,便拿來幾個小點長點的,穿在蕨草長莖上,伸進灶火裏麵烤,小心地翻動,但還是變得焦了,黑乎乎的,火熱的灶堂散著熱氣,臉上流下了汗,我顧不上擦,又似乎聞到了香味,卻聽到“咕咕”的聲音。

我還以為是什麼,抬起頭才知道鍋裏的水已經很熱了,再不下米就隻能吃生米粥和稀飯了。於是我隻好放下紅薯,拿著盆子到房裏量米,回來淘米,下米……忙了一通,又坐在凳子上再拿起蕨草長莖想繼續烤,卻沒了熱情,便將那莖拔出,扔紅薯到燃得通紅的火堆裏,用棍子拔火灰將它埋住。添幾根樹枝,又跑到房裏找鐵絲,想彎魚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