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好夜了就去井邊釣魚,我這樣想著,將彎好的魚鉤伸進火裏燒,燒得通紅了,拿到水桶邊“哧”一聲冷卻,魚鉤變成黑色,一摸,還有點兒暖。然後又到房裏尋鉤繩,東翻西找,才在床腳邊找著一團草帽絲,係在魚鉤上,到柴堆前削一根竹竿,釣魚的工具就齊全了。其間不忘火勢,時不時加幾根柴。
有了工具,還要魚餌,便是蚯蚓。我走出門,在水道旁掀開幾塊散在地上的磚頭,很容易抓到幾條很黑很粗的蚯蚓。我擔心它太大等會兒魚兒不上鉤,因為吃不了,而實際我不知道魚兒是怎麼上鉤的。
但我沒等到煮熟夜,但跑到井邊放魚線了。也不管鍋裏怎麼樣,加上幾根樹枝,便帶著魚杆和魚餌直奔下門前的坡,穿過下麵陰涼的荔枝林,竹林,杉樹林,到山腳,也就是山坳。井就在田邊,離巴蕉樹的十幾步遠處。井用石頭砌成,方形,敞囗。聽阿漢說過,這井是爺爺生前挖的,和年輕的奶奶一起挑石頭,自己砌的,沒有別人幫過。
三月時我和阿名到學校邊的小溪裏捉來許多小魚,都投進這井裏,現在也不知有多大了。我上好餌,將鉤投入水中,將杆插在井邊的草地裏,趴著看井裏的魚搶餌,有好多,卻都很小。我要鉤大魚,於是放長了線,直到從水麵看不清魚鉤。
我又跑回家,看到鍋裏的水都滾開了,鍋蓋和鍋邊一張一合,噴出許多粥水和水氣。我掀開蓋子,低身看火勢,柴火已燒去許多,竹枝燒過後的炭一閃一閃的,我扒出我的紅薯,輕捏一下,軟軟的,熟了。但現在還不能吃,便放在一邊,加了些柴,看一下飯鍋,舀去一些水,看合不合適,水多不多,免得飯太稀,吃的時候黏著嘴巴燙舌頭。最後看了一下火,又跑到井邊了。
魚錢還是直直地垂在水中,一動不動,我提起一看,魚餌沒了。狡猾的家夥!我於是又上了一條餌,再投入水中,還是長線。望著水麵上的線的動靜,一顫一顫的,許是開始咬了吧,又一下子一動不動,又突然猛然一抖,然後還是一顫一顫的。我看著它一顫一抖地動,似乎好久了,才想起家裏的飯,再看一眼,趕緊跑回家。
一看灶裏,柴全燃盡了,還有紅紅的炭。粥鍋裏翻滾著,看著湧上來又潛下去的米,行了;掀開飯鍋蓋,一股潤潤熱熱的蒸汽湧麵而來,我不得不躲開,在旁邊往裏看,白白的,有一個個小洞,疏疏散散的米粒在頂上,嗯,也行了。
我可以專心釣魚了,跑出家門,卻記起我的紅薯,又折回,在灶邊找著了,才跑出。跑到蕉樹下時,我停下,剝著紅薯皮,輕輕地走到井邊,看到釣線還直直地垂著,又失望了。“這些東西!”我說出了聲,將紅薯含在囗中,雙手拔起竹竿,收起線,果然,又吃完了餌,跑了,“可惡!”
隻好再次上餌,再試一次,將鉤投入水中插穩在草地裏,我蹲著,邊吃紅薯邊看著,眼睛不離釣線,捕捉著它的一動一靜。而這回卻連開始的一顫一顫也沒有了,靜靜的像井邊的草一樣,仿佛也是長在這裏的。我吃完紅薯,那線還是沒動,是魚發現了我嗎?它看見了我?那我走遠點,別讓它看見。
我就走到蕉樹下,還想看看動靜,視線卻被草遮擋住,隻看到那白白的小竹竿,線卻完全看不見。隻好等著,抬頭看到紫色的蕉蕾。哈,不久又有芭蕉吃了。
又似乎過了很久,我輕輕地走近方井,看到釣線還是一動不動的,提起來一看,又被吃光了餌。“再試一次,最後一次了。”我想著,再次上餌、投釣的動作,又回到蕉樹下等著。
“糟了!還要收穀呢,這麼遲了!”我記起這件事,趕緊又往家裏跑,“希望阿漢和阿燕還沒回來。”我希冀著。這時的確不早了,田裏的青蛙開始了響亮的“呱呱……呱呱……”的叫聲;許多小蟲也在林間飛舞,我跑著也撞了不少在臉上,癢癢的;還有其它許多昆蟲的“吱吱……”的聲音;間或有遠處樹杈上的歸鳥鳴:“呀呀……”“喳喳……”之類的。
到家,看到屋裏靜靜的,肯定他們沒回來。太幸運了。趕緊拿起地坪邊上的穀耙推攏穀子。看到天邊漸漸低沒的太陽,希望它落慢點,等我收完穀子再天黑。而天空並沒我想象那樣紅,我臉上也必定沒有黃橙色。今晚的霞色淡了很多,東麵的天空還是高高的,微藍,雲也少。